谢长安当初急着走,马车也是小巧轻便型,小小的马车里塞了三个汉子,实在是有些拥挤。
再加上三皇子他如今心神不宁,便越发地觉得空间狭小气流不通,他冲殷诚努了努嘴,说道:“你这下人好没眼力见,居然敢与主子同乘。”
言下之意,就是叫他滚出马车,莫要挤他地盘。
别看三皇子如今局势不明,但他性情高傲,最见不得下人以下犯上,因此眼下也不认为对着谢长安的贴身侍卫说这些有什么问题。
谢长安闭目养神,瞧着没有为殷诚出头的打算。
三皇子心中稍定,他冷笑着看向殷诚,好似在等着他滚蛋。
殊不知,殷诚却诧异道:“三殿下,我留在此处,自然是为了护主公安全,怎会是没有眼力见?”
护谢长安安全?三皇子瞪着他,心道这里里外外都是他这便宜弟弟的人手,哪里还用得着他护?
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了,“你是怕我害他?”
殷诚报以诚实的微笑。
三皇子气结,却又无法反驳,因为他确实存了这种心思。
谢长安睁开双眼,道:“马上就要到了,何苦折腾人。”
“到了,到哪里?”
谢长安笑意里多了些意味不明的东西,“自然是要见皇兄的心上人了,皇兄不高兴么?”
他口中的“心上人”自然是南宫蔓,三皇子面上不显,眼底却闪过一抹厌恶与忌惮,只因他至今也不曾搞清楚自己曾经是怎么被南宫蔓迷惑的,若是仅仅是见了一面就又着了对方的道,那该如何是好?
思及此,三皇子调笑道:“好弟弟,你不是也与蔓蔓情投意合么?今日既然是你带兵救她,我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。”
开玩笑,若是真的又着了道,他之前所做的那一切不就是个笑话了?
其实三皇子这句话也是个试探,毕竟牢狱之中谢长安选择先救自己,那就证明了他没那么在乎那个叶家三娘,是不是也就变相证明了他还对南宫蔓情根深种呢?
依照今时今日之局,若果真如此,谢长安此举无异于自毁前途,他也不必再费心对付了。
但不得不说,人吃了药后脑子总是会转得慢一些的,就诸如三皇子,自从昨晚他吃了奥斯曼下了药的茶水后,对今日发生的一切总是反应慢板怕,如今也是这般。
他也不想想,若谢长安果真对南宫蔓情根深种,又哪里会有叶霓,更不会等到快要处以极刑才着手救人。
对于他的说辞,谢长安不置可否,只是笑了笑,说道:“马上就要到了,皇兄不必心急。”
联想到之前见过的张仙人,三皇子再迟钝也能感觉到不对劲。
“你究竟要做甚?”
这次主仆两没一个理会他的。
马车摇摇晃晃,越走越慢了,前面就是斩首示众的地点,与后世认为的不同,这时候的刑场位置并不偏僻,甚至可以说是位于坊市的中心,在这样一个人潮如水的地方开设刑场自然不仅仅是恶趣味那么简单。
更多情况是统治者为了威慑百姓、以示权威。
大庸朝的刑场乃前朝遗留,因为保存完好,便一直沿用至今,庸朝开过初年征战连绵,对内却一直奉行怀柔政策,刑场开设几十年,真正用上的次数却一只手都数得过来。
而爱开热闹则是人的天性,何况今日要被砍头的可是世家贵女。
“是谁?”
“听闻是南宫家的。”答话这人也是伸着脖颈往里探,他来得还算早的,路上却已经被堵的水泄不通。
两人正说着话,却听背后有马匹的嘶鸣。
车夫坐在马车上,扭头掀起帘子道:“主公,来晚了些,马车进不去哩。”
其实若是拿出令牌,那自然有官吏为他们开道,可今日过来,本就不是为了兴师动众。
想了想,谢长安率先下了马车,三皇子也连忙探头去看,只见他背对着自己,与一旁的林一林二言说了甚,就见二人各自作揖离开。
显然是得了谢长安的旨意。
至于是什么旨意,他就无从得知了。
紧跟在他们这架马车之后的,是张仙人坐的那架,与谢长安的应对不同,他径直对着前面的官吏掏出令牌,官吏们毕恭毕敬地为他开道。
谜团越来越多,三皇子心中的不安感也在上升。
今日这些人,未免太多了些。。。
好似,好似有什么人将他们召集过来一般。
“我们就不进去了。”谢长安对着那官吏温和道。
官吏虽然诧异,却还是颔首。
一行人跟在他的身后,去了一个茶馆,按理说,这个点茶馆应该还未曾开业,谁知他们刚走到门前,里面的掌柜的就出来,直接将他们带去了三楼。
那里正好能将刑场一览无余。
三皇子怪道:“你这葫芦里究竟卖得什么药?”
“皇兄莫要急躁,且等等,很快就能见到人了。”谢长安笑眯眯的,遥遥一指。
顺着他的手指望去,只见刑场上的差吏拖着一个女囚走出来,那女囚低垂这脑袋。
可三皇子还是一眼就凭身形认出,这就是南宫蔓不假。
正在此时,又听场下有人高呼:“且慢。”
人群窜动,气氛焦灼,这是要作甚?
三皇子凝神望去,只见一个身着道袍手拿羽毛扇的道士露面。
正是张仙人。
张仙人作为皇室的座上宾,不得不说还是很有唬人的气势的,清癯的瘦高个套上宽松的道士袍,很有仙风道骨那个味道,外加他满脸的凝重,大庸百姓又素来崇尚道教。
多项叠加,在场众人不由得就信服了他。
刑场上的差吏亦是如此,他毕恭毕敬道:“马上就要到了吉时,此乃圣上亲口谕旨,我等不敢违抗。”
张仙人冷哼一声,亮出了一个金色的令牌,百姓自然不识的,可差吏却变了面色。
见令入见人,他踉跄着跪下,口中高呼道:“原是张仙人,下官有眼不识泰山。”
另一边,站在高台上的三皇子却气结,无他,这令牌还是他为这张仙人搞到的,谁知转头就叫谢长安拿去用了。
费尽心机,最后却是为他人做嫁衣,这滋味,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