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百零二章

灰扑扑的马车还是叶霓惯用的那驾,只是驱车的从驴子变成了马,原本的驴子被樊大娘牵去用了,言说日常出门买菜用用也极好。

如今这匹马还是殷诚从谢长安府上牵来的,算不得良驹,却也是十分不错的马匹,性情也极为温驯,但此时它低低嘶鸣着。

叶霓没多想,只是笑着摸了摸它的头,马匹嘶鸣不断,一直用头拱着她的手。

“可是饿了渴了?”她问。

车夫笑道:“这是对娘子撒娇哩,今晨刚喂了许多精饲料,哪里就饿了?”

她点头,提起裙摆进了马车,秋日里天黑得早,马车内黑黢黢的,等她意识到不对劲时,早就晚了。

锐利的刀锋划破黑夜,直直地怼在她纤细的脖颈上,里面的人压低声音,说道:“切莫声张,不然我杀了你。”

叶霓微不可查地点头,这点动作却导致脖子上出现了细细的红痕,由此可见,这刀锋必然是十分锋利的。

这时候铁石价格昂贵,由铁石打造的武器更是造价不菲,这样锋利的刀价值不下千两。

不仅如此,眼前这刺客还能躲过林一林二的勘察,更是身手不凡——由此可见,背后之人在她身上下了血本了。

可她手中既无实权,也无有许多金银钱财,必然是冲着谢长安来的。

什么事情,需要用她来挟持谢长安?答案也显然意见,又是南宫蔓。

想通这点后,叶霓真的很想叹一口气,这原文女主到底有完没完?

“娘子,坐好准备回去哩。”马车外,车夫兴高采烈地说。

刺客道:“去茶坊。”

叶霓挑眉,“哪个茶坊?”

说话间,她纤细白皙的脖颈又被刺破,血流了一脖子,瞧着十分唬人。

刺客本欲发怒,见状也不由得将刀锋松了些,说道:“还能有哪个?你之前与七殿下去的那个。”

哦,那就是第一次见到云娘的那个茶坊了。

“劳驾改个道。”她抬高了音量,“去茶坊罢。”

车夫不疑有他,还是乐呵呵地应好,直接改道往茶坊去了。

马车内,叶霓靠着车厢不发一言,既不打量刺客,也不询问原因,这叫刺客有点摸不着头脑。

茶坊离这儿有些距离,此时又正逢人流量的高峰期,马车走走停停的,刺客忍不住了,他问:“你不紧张么?”

“我为何要紧张?”

“不怕我杀了你?”

“杀我?”叶霓笑笑,眼里却都是讥讽,“你敢么?”

刺客抿唇不语,但肉眼可见地怒气高涨,可不知为何,他还是忍耐了下来。

突然,马车一阵颠婆,车夫讶然道:“咦,莫非真是马儿没力气么,怎得连个小坡都打颤?”

哪里是没力气,分明是车里多了个壮汉。

车帘被晃荡地飘开了些许,借着那点光亮,她看清了身侧的这刺客,浑身都是黑漆漆的夜行装,面上蒙着罩子,只能瞥见他上半张脸,浓眉大眼的,长得倒是不赖。

刺客怒道:“再瞧当心我剜了你的眼珠。”

“剜我眼珠?”叶霓真是被气笑了,冷声道:“此事若是被突厥人知晓,你猜你的眼珠还在么?突厥王子。”

这刺客惊疑不定地瞪着她,“你如何得知我的身份?”

被这么一打岔,外加叶霓始终都十分地淡定配合,刺客反倒不敢再拿刀子架她脖子。

对于他的疑问,叶霓选择闭目养神,这叫刺客更是拿捏不准。

在这诡异的气氛中,马车最后停在茶坊门前,不等刺客反应,叶霓率先跳出马车,她对车夫说道:“今日归家约莫会晚些,你先归家罢,只是劳烦告知七殿下,叫他过来接我。”

若是旁人这般差使谢长安,车夫自然不敢答应,可若对象是叶霓,那自然使得。

他忙不迭地应好,也就下了马车要给她牵马,这活计也叫茶坊的小厮接手了去。

茶坊小厮认得叶霓,远远一见她来,连忙就热络地为人牵马,见有人伺候,车夫也就放心地走了。

小厮毕恭毕敬地,言说他们东家在楼上开了个雅阁,盛情邀请她去赴约云云。

叶霓不置可否,只是敲了敲那马车,道:“来都来了,你还不下么?”

她这样反客为主,叫马车内的刺客十分的惶恐不安,最后硬着头皮下了马车。

就这样,叶霓顶着流了一脖子的血,身后还跟着一个黑衣男人,一起进了茶坊雅阁。

不难看出这茶坊东家也是个喜爱附庸风雅之人,雅阁内设置了一个屏风,门前有三三两两的婢子候着。

叶霓探头进去瞧,只见屋内还有几个同样身着黑衣的暗卫守着,瞧着倒是唬人。

“娘子,劳烦您先喝茶等候,我们东家很快就来。”小厮垂眉顺眼地答。

叶霓摆摆手,“大可不必,你们东家已经来了不是么?”

“娘子这话是甚意思?小的不懂?”小厮勉强道。

她不置可否,只是推门而入,对于那一群冲她拔刀的暗卫也是瞧也不瞧,直接指着最高的那暗卫,道,“这不是你们东家么?”

气氛陷入了沉默,拔刀的暗卫茫然又无措地看向两人,似乎在纠结是否要动手。

最高的那人扯下了面罩,露出金色的卷发与白皙的肌肤,他好奇道:“你如何得知是我?”

暗卫们按下刀刃沉默着退回原位。

叶霓没答话,只是将门口呆愣的小厮唤来,说道:“上一壶上次我与七殿下喝的那茶。”

金发东家接话道:“方山露芽。”

小厮:“敬喏。”

叶霓挑眉,金发东家微微一笑。

“说罢,费尽心机将我挪到你的地盘,目的是甚?”

金发东家,也就是奥斯曼,他露出苦恼的表情,说道:“此前这确实是今日请三娘来的目的,可眼下我更好奇,三娘是如何得知是我?”

不仅如此,还一点都不意外。

叶霓扯出一个微笑,“想知晓?”

奥斯曼颔首,面上更是期待了。

她笑意更大;“你想知晓,但我就是不愿告知你。”

奥斯曼表情一僵,他有种怪异的直觉,眼前这脖颈还在流血的女娘,似乎对他的计划了如指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