云娘说的就是酥饼,其实也就是鲜花饼。
如今盛京人人人都为酥饼狂,早先酥饼其实并没有这么受欢迎,但叶霓还是从祭酒与他夫人身上得到灵感,开展了一场轰轰烈烈的免费试吃活动。
活动又简单又朴实,就是后世一些甜品店推出的新品试吃,都是同一个套路,试吃每日开设三次,每次提供一百枚鲜花饼,每人每次可分得四分之一。
朴实的古人哪里见过这种宣传阵仗?立马就被这套营销策略勾得五迷三道的。
叶霓不知恁多,她照常的去国子监当值,近日有小考,她过去充作一个考校老师。
这时候的考校学问就大了,与后世以为的落后不同,大庸朝在国子监的考校上可谓滴水不漏,考校总共设有三个环节。
第一个环节是笔考,高度模拟科举考核场景;第二个环节,则是口答,考校的是监生们的现场反应能力,问的问题多是过往的时政,这个环节最受人瞩目,很多时候已经入朝为官的官员也会过来观摩。
更多时候甚至会参与到第二环节做考官,今日便是如此。
有时候年轻的想法也会给他们带来些启发,多听听,在他们处理政务上也有帮助,当然,除此之外,更重要的是拉拢人才。
人才在何时都是珍稀资源,因此在人才的抢夺上也尤其激烈,不仅是世家大臣们会借此机会拉拢人才,身为备选项的监生们,在这一环节的竞争也尤其激烈。
乐章紧张道:“我将过往三年的重大政务都背了个遍,也不求多,只盼着得个乙等就好。”
同窗耻笑他,言说他早就攀上七殿下了,哪里像他们一样还指望着从考校中脱颖而出?
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,乐章此前就表现出与叶霓热络的模样,前不久又有人声称瞧见他从谢长安的府上出来,众人私下就猜测他攀上了七殿下这高枝。
这样的靠山,就是放在国子监历届的监生里也是数一数二的,因此他的同窗中如今呈现出两派,一派是上赶着巴结讨好,另一派则不加掩饰的讥讽。
如今这位同窗自然就是后者。
乐章苦笑,这话不假,可他自己也清楚,相较于谢长安府上的其他幕僚,他实在是个不够看的,若是这样的考校都拿不上乙等,只怕抱上的大腿也要飞了。
他正在默背,却冷不丁被人拍了后背:“快要开考了,你怎得还在这儿?”
来人正是叶霓,这时候的考核也十分具有多变性,每次的口答环节,考校的官员对每个监生会开设三小问,前两小问基本是固定的,最后一问则是官员们依据监生的答复而设置的提问,灵活度较高,也最叫人紧张。
监生们排成一排,挨个进去,答完了有专门的人员带着走,因为是单向的,所以就算是排在后面的监生,也无法得知那两个固定的提问是甚。
但今日只是小考,要求没那样严格,后面的人运气好些也能问出个大概。
乐章排在前面,再过三位就轮到他了,可到目前为止,都没有一个人愿意告知他丝毫的线索,这叫他有些紧张。
他冲叶霓投去了求救的目光,叶霓是算学博士,对于这种口答考校环节,也只是过来起了维持纪律的作用,虽然不重要,却也知晓考校内容。
叶霓犹豫了一番,只给了大概的范围:“与律法有关。”
“律法?”乐章语调松快了许多,道:“幸好幸好,我背了许多范例。”
说是范例,其实就是近几年重大案例的按本,只要将范例中官员的所作所为背上去,怎么着也能混个丙等,若是再稍加发挥,乙等也并非遥不可及。
时间在焦急的等待中缓慢而又飞速地流逝,一刻钟后,总算轮到了乐章。
叶霓觉得屋里的气氛太闷了,于是与严文通掉了个岗,换她负责维持屋外的纪律,有几个监生已经摆烂了,直接和她核对起了算学题的答案。
“马上就要考校口答了,你不紧张么?”她问。
“紧张,怎能不紧张,可紧张有甚用?”这名监生苦着个脸,说道:“我家中阿耶已然为我谋了个小差事,日后混吃等死就是了。”
“甚差事?”
提及此事这监生来了兴致,“小官小官,负责坊市的税收缴纳。”
叶霓木着脸收回了同情,原来是税务局的,官阶或许略逊她一筹,但人家待遇好呀,至少不用像她一样日日批卷子。
监生不曾发觉她态度的转变,还在兴高采烈道:“听闻叶先生在东市正二街要开铺子了,那日后还要指望叶大人多多照顾一二。”
她笑称互相照顾。
别看他们在这言笑晏晏好不轻松的模样,实际上这些人也是真的没甚压力,就像之前说的那样,国子监一半是靠着真才实学考上的,另一半要么是花银子进来的,要么纯粹依仗家中势力。
诸如眼前上赶着核对答案的南宫靖,今日在场的考官里有一位与南宫家家主是故交,有这么一位压着,他今日的考校结果无论如何都不会低于乙等。
“听闻叶先生的铺子开业在即,家翁特意叫小辈前来道喜。”
叶霓挑眉,南宫靖的家翁那不就是南宫家家主的堂弟么?虽不同宗,但也同源,莫明上赶着道喜安得是什么心?
她微微一笑,说道:“多谢多谢,但马上是口答环节,还是莫要惊扰里面的监生罢。“
南宫靖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瞬,显然,他被叶霓赤裸裸的双标震惊。
其实他们这个队伍距离真正的考校小黑屋还有一段距离,说话的声音也小,方才别的监生与她闲扯她都乐意之至,一到自己,立马就严格规范起来,谁能不说一句双标呢?
“可是方才我见叶先生与别的监生相谈甚欢。”他想要据理力争。
奈何叶霓也不是个吃素的,直接作揖道歉:“言之有理,是我这个做先生的言行有失。”
南宫靖脸色更差了,身后的其他监生更是低声笑出来,最后他铁青着脸回到自己的位子继续排队。
你看看这世道就是如此,他虽然是南宫家旁系,可身后这群监生也并非小门小户之人,嘲笑一番旁系的胆量还是有的。
何况南宫家如今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