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错,白天的事情太过凶险,对方既然对她来阴的,搞不好改日就敢对她来明的,阴招虽恶毒,可尚有化解之法,但明着抢的话,她该如何是好?
林一林二本事再通天但也终归是汉子,男女有别,肯定有疏漏之处,既然有疏漏,就有漏洞可钻。
叶霓不想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,权衡之下,对方的身份也不是不能接受了。
云娘听她这么说,还愣神了片刻,她抬起头看着叶霓,又觉得抬头看人实在有损她的威名,于是后退了几步与她平视。
“你当真同意?”
“怎得,你不听我如何猜出你身份了么?”叶霓有几分不耐,这云娘哪里都好,就是嘴巴有点碎。
对方忙道:“听的听的,你说,我听着。”
见她如此要强好面儿,叶霓组织了一番语言,没忍心告知她身高也是推测的原因之一。
她道:“首先,你对我没有恶意,其次,你的嗓音我认得,最后,我认识的会功夫的女娘不多。”
云娘听了本想发难,却莫明被最后一条安抚到了,她勉强认同:“不错,像我一般身手杰出的女娘不多。”
叶霓第一次与她正儿八经相处,果真如书中说的那般,是个热心肠大嗓门的大姐性格,因此有些想笑。
其实她还是认识几个的,比如家里的四娘。
一提及四娘,她眼神都柔和了许多,说道:“我家妹子也酷爱耍刀弄枪,性子要强的很。”
屋内没点灯,云娘没看见她的表情,还以为她在责备自家妹子没有女娘样,于是反驳道:“女娘家习武怎得了?我生平最恨的就是学武学晚了,不然我的功夫定然还能再上一层楼。”
“你怎会这般想?”叶霓诧异地挑了挑眉,她拿出火折子点了蜡烛,“我家四娘有些天赋,刀剑耍得都不错。”
在蜡烛的照耀下,云娘看清了架在墙上的宝剑。
剑鞘古朴大气,她上前拔了出来,刀刃锋芒毕露,云娘喜爱非常,忍不住舞了几下,划破空气时剑身发出低低的嗡鸣。
“好剑。”她赞叹道。
“不错,我给我家四娘买的。”
“我亦喜爱,可否赠与我。”不得不说混江湖的脸皮就是厚,两人刚化干戈为玉帛,云娘就腆着脸讨要。
叶霓听得眉心直跳,道:“此剑太贵,你若是想要,还是去找南宫蔓讨要罢。”
不是她小气,而是刀剑本就昂贵,光是这把剑的剑鞘,就花去了一百两之多,再加上定金,足足有两百多两,莫说是她如今囊中羞涩,就是她阔绰富贵时也不会轻易给云娘买。
毕竟两人没甚交情,还有个南宫蔓夹在中间,对方不嫌膈应,她还嫌膈应呢。
云娘听出她话外之意,倒是没恼,反而一脸正色地为南宫蔓辩解:“蔓蔓如此境地,哪里有钱?“
叶霓不以为意,道:“怎么会?圣上只是判她死刑,不曾剥夺她世家贵女的身份。”
南宫家作为一个在盛京都数得上名号的世家,身为这样世家的贵女,南宫蔓怎么会穷到买不起一把剑?
云娘神情不自然了片刻,不错,她其实也觉得奇怪,但一直以来对南宫蔓的信任从没叫她多想,今日被叶霓冷不丁地提出,她也倍感困惑。
“不知,但蔓蔓定然有她自己的苦衷。”她又说了一遍,看起来不像是为了说服叶霓,倒更像是说服自己。
好在叶霓的心思并不在她身上,见云娘不再缠着自己买宝剑,她的心思也就移去了别处。
“我还有事要做,你且出去,无事莫要打搅。”
云娘冷冷回道:“好好好,出去就出去了,只是要用我时切莫求着。”
叶霓伏案阅卷,闻言想也不想地就点头,这样敷衍的态度直接叫对方恼了,一个翻身就再不见人。
其实这倒是云娘误会了,毕竟叶霓今天刚收上来不少卷子,都要她批改,明日还有新的课案要讲解,无论如何都闲不得,除此之外,谢长安还着人送了几个选址,来日开办超市都得实地考察,总而言之,她本就是个大忙人。
没有空、也没有时间与云娘周璇,碍于南宫蔓在,叶霓更不愿主动与她深交。
其实来盛京之后,除了手忙脚乱的官场事宜,她也不是全然没有好消息的,比如前不久二娘写来的信笺,那信笺中言说村子里秋收整体多了两成,还有章郡那处,归由叶霓的那部分花卉与麦穗都涨了收成。
“这实在是天大的喜事,二姊将家中事宜都妥善打理,只待你一声令下,就带着弟弟妹妹们北上寻你,我们一家人,合该团聚在一起,那更是美事。”
是夜,叶霓批卷子批到脑壳痛时,她又将二娘的书信翻出来读了一读,二娘是个实在人,学字学得晚,写不出甚动人的话,但做起事情来从不马虎,她是个非常坚强、非常疼爱妹妹的好阿姊。
可二娘越是想成为叶霓的后盾,叶霓就越是不忍,她不希望自家的姊妹因为自己受到牵连,眼下朝中局势并不明朗,超市能否办的下来也是一知半解的,叶霓不愿轻易许诺。
想了想,她提笔写了封回信。
写完信后,叶霓通读一遍才长舒一口气,她不是个容易气馁的人,若是换做旁人,在经历了白天的事情之后,怕是早就瑟瑟发抖只想安稳过活,可她偏不。
勾心斗角她不懂,官场权术她更不理解,也无有甚拿得出手的才华,挑挑拣拣,也只有营生与算学算得上出挑。
既然如此,那她索性不再关注别的,一门心思放在算学与营生上,至少这两样她还是懂的,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,广结善缘,踏踏实实的,土是土了点,但她心里踏实。
屋檐上,云娘揭开了砖瓦从上往下瞧她,眼下已经过去了一个半时辰,叶霓好容易抬起了头,她将厚厚的一沓卷子平铺好,然后坐在床上发呆。
就在云娘以为她口中的事情处理完毕时,又见她珍重地从床边的小柜中拿出一封信笺,她细细地读,神情似乎有所动容,但一直沉默着,最后才提笔写着什么。
那约莫是书信,云娘这样想着,只可惜离得太远她又不认得恁多字,因此叶霓究竟写了甚,她是不知的。
终于,又一刻钟过去,就在云娘以为结束时,又见叶霓从柜子里翻出一沓厚厚的案卷。
看她那架势,大有熬个通宵的意思。
云娘: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