盛京号称天下之城不是没有道理的,皇宫处处都透露着巍峨之意,叶霓要去的是个偏殿,却也建造得大气磅礴,叫人见了就心生敬畏。
“圣上就在殿内,叶大人请罢。”李公公说道。
叶霓深吸一口气,壮足了胆量才提裙往上走。
李公公所言不假,殿内果真站着两位中年人,远远看去,那夫人衣着富贵,眉眼虽有些老态,可容貌生得端庄秀丽,再仔细瞧瞧,谢长安还有几分像她。
这大概就是皇后了,站在她身边的人叶霓就熟悉了,毕竟也正儿八经地见了几次,不同的是,皇帝气色红润,满脸的喜气。
一见叶霓进来,就热络地说道:“爱卿,是朕唐突,不曾想你今日公务繁忙,可食了饭?”
叶霓用余光瞥了他一眼,实诚道:“回圣上的话,微臣得了圣旨便匆忙赶来,还不曾用饭。”
皇帝一噎,这种客套话,她怎么还接茬了呢?但这话茬是他递出去的,作为一个皇帝,总不好叫臣子饿肚子罢?
他看向了身边的皇后。
皇后神情不辩喜怒,说道:“既然如此,不若叶大人就留下与圣上一道用个便饭,秋收刚过,举国欢庆,民乃国之根本,叶大人是百姓的功臣,我与圣上都十分重视。”
这话说得滴水不漏,可叶霓却听的眼皮子直跳,她怎么觉得话里有话呢?
但为了拖延时间,她只好硬着头皮答应,只能希望皇帝不是个心急的。
谁知皇帝十分动容,说道:“先祖打天下时,情况十分艰苦,朝不保夕、食不果腹都是常态,朕作为他们的子孙,也该牢记祖辈恩义,不若这般,朕今日与叶大人一道吃吃廊下食。”
此话一出,皇后与李公公都是道好,还言说皇帝果真是天子,这般体恤百姓,实在是大庸之喜。
“圣上,是否需要将蒙大人传召入宫?”皇后问。
她口中的蒙大人,指的就是蒙岚,作为御史大夫,他与皇帝相处的时间可以说是最长的,但人食五谷,蒙岚此时已经归家吃饭去了。
猛然提起蒙岚,也是想把人叫回来秀一秀,好叫对方在史书上美言几句,最好是将他这体恤百姓的明君形象刻画得入木三分。
皇帝犹豫了,说道:“蒙大人前脚刚走,此时突然传召,是否不妥当。”
皇后笑了,话里有话道:“叶大人都在此处,此时不待,更待何时?”
很显然,皇帝被说服了,李公公领命传召。
留在原处的叶霓若有所思,若是一次也就罢了,可几次三番都这般,这明显不对劲,皇后定然是知晓甚,甚至可能就是背后主谋之一,就算不是,她也想借此机会敲打自己。
当真皇帝皇后的面显眼就罢了,如今还特意将史官唤来,摆明了想叫她遗臭万年。
叶霓有点无语,但事急从权,对方再过分,她也得忍着。
果然,皇后还没有放过她的意思。
“叶大人。”皇后笑盈盈地唤她,“听闻叶大人手中有一良种,不仅高产,还有特殊的功用,可是啊?”
她问的直接,叶霓本该慌乱,此时却不急不慢的,她先是规规矩矩地作揖,再起身答话,道:“启禀皇后,臣确实有此良种。”
皇帝的眼睛亮了,禀明皇后的面容沉了。
叶霓借此机会抬头,将二人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,又道:“但臣有一事要奏。”
皇帝乐开怀,难得大方道:“无论是甚,朕都准了。”
正在此时,从远处传来一道清越的男声:“父皇、母后,这是发生了甚,怎得这般热闹?”
来人正是谢长安,叶霓松了口气,但她想了想,又将此前谢长安赠予她的玉佩从空间中取出藏在身上。
这东西万不得已,她是不愿将它公之于众的,可眼下事情紧急,一个弄不好,全家人都要跟着完蛋,她还是谨慎些为好。
皇后的表情更是难堪,“文悦,你今日不是要出城么?”
“儿臣可是做错了甚,怎得听母后的意思,似乎不愿见到儿臣?”谢长安避重就轻、半真半假道。
皇帝一心撮合母子同心,加上今日有好事,于是他想也不想就道:“你这竖子,你母后日夜为你操劳,怎得不知父母恩?”
他身边的近臣轻咳了两声,示意叶霓还在此处,莫要叫外人看了皇室的笑话。
果真,皇帝将目光转向她,这次他眼神多了些复杂,毕竟他此前无论如何也不曾想到,这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女娘,居然会给他带来许多惊喜的同时,也制造了恁多烂摊子叫他收拾。
至于叶霓,她眼观鼻鼻观心,开玩笑,在场都是重量级人物,她这么个小虾米还是莫要牵扯进去。
皇帝迟疑了片刻,最后选择装不知晓他们两人的关系,说道:“好容易来了,就莫要再走,随我们一道吃吃便饭罢。”
“甚便饭?”
近臣低声道:“回七殿下,乃廊下食。”
谢长安挑了挑眉,“叶大人居功至伟,只赐一个廊下食,是否。。”
剩下的话他没说,但在场众人已经脑补完了:是否太抠搜了?
皇帝面上一红,他不知么?他能不知么?因为叶霓,他暗地里没少被人戳脊梁骨说抠搜,堂堂一个皇帝被人这般编排,真以为他面上有光么?
其实不是他不愿,实在是国库亏虚,叶霓刚穿来时正值大旱,仓河村还是旱情好些的,再往北,多得是饿殍,朝廷赈灾压力巨大,国库好容易攒下的银钱,这一赈灾,便都花出去了。
话虽如此,可面对朝中大臣、世家大族,哪个不是该赏就赏,为何一到叶霓头上,就各种推诿?
说到底,还是双标,觉得她就是个农户人家,没见识好糊弄,没成想叶霓是个争气的,恁大的功劳说立就立,几次三番下来,这才叫皇帝被自己的双标反噬。
谢长安如今点出来,皇上面子上过不去,正欲恼羞成怒,却听皇后在一旁冷冷道:“听文悦的意思,是对你父皇的决策不满了?”
“儿臣不敢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