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百七十四章

一曲终了,无事发生。

女娘欠身行礼,谢长安点了首歌颂边疆战士的歌,那男子微微一愣,抬头向谢长安看去。

也是,大家来茶坊多是消遣娱乐,战场上的歌杀伐之气太重,鲜少有人点这曲目。

“怎得,不会唱么?”

“会,小的会。”男子擦了擦鬓角的汗水,好似是被这炎炎夏日弄得有些焦躁,他看向了身边的女娘。

女娘垂着头,低声致歉了几句,言说是天气太热,身子不适,要为他们请来别的戏娘唱曲儿。

“这包厢还放着冰块,哪里会热?”谢长安问。

“许是奴家今日吃坏了肚子,还请官人赎罪。”她柔柔行了一礼,身形瘦削,还踉跄了一步,眼看着就要歪倒,但身边的男子并未搀扶,甚至向别处躲了躲。

叶霓表示情况变得有趣了起来。

“既然身子不适,就先归家休息罢。”她这般说道。

谢长安从善如流:“就依三娘所言。”

他说着,还体贴地为她斟满茶水,再看那桌子上的贝果,也被人细致入微地挑了个干干净净。

这番郎情妾意的模样,却叫这女娘暗中捏紧了拳头,“那奴家先行告退。”

女娘往门那儿走去,但在临近门扉时,脚步一顿。

叶霓无知无觉地吃着贝果喝着茶水,却突然感到一阵凛冽的风袭来,再回过神时,却见殷诚冷着脸将那女娘扭住。

“这是怎得?”她故作惶恐。

至于乐师与那男子,此时个个抖如筛糠,想要逃脱却被围上来的暗卫扣押。

殷诚道:“乐师不知情可以放了,将那男子押回府上。”

“喏。”

暗卫们训练有素,带着恁多人也来去自如悄无声息,叶霓瞪大眼睛,这样的场景她还只在影视剧中见过,此前对谢长安的暗卫,虽然接触过,却不知这般有本事。

“这女娘是主谋。”她断言道。

谢长安又扒了一个果子,正所谓熟能生巧,这颗果子圆溜溜的十分喜人,他淡定道:“如三娘所见。”

殷诚力道大,一个巴掌就将这女娘下半张嘴捂得死紧,好似生怕她咬舌自尽一般。

“呜呜、呜呜。”女娘怒目而视。

离得近了,叶霓将这女娘相貌观察得真切,这人却是生了副好相貌,可细细看下去,却总是有突兀的感觉。

若是说明白些,就是五官都是极美极周正的,但因为太过精致,反而生出了假面感,瞧着与现代的整容脸有不少相似之处。

叶霓心中一动,“殷诚,叫她把手伸出来叫我瞧瞧。”

“只是手么?”

得到答复后殷诚憨厚一笑,可却再度引发了这女娘的怒火,无奈技不如人,最后她的那双手,还是被强行展示了。

叶霓要看她的手,并非是处于不可告人的癖好,相反,她是为了佐证一件事。

果真,这双手乍一看是细腻白皙的,可再往手腕上去看,却能看出些粗糙滞涩之处,一般来说,戏娘的手都是保养得当的,可眼前这双手,虽然不丑,可关节粗大些,腕子上还有细碎的屑屑。

注意到叶霓的视线,这女娘忍不住瑟缩了一下手腕,无奈殷诚攥得死紧,她这一回缩,腕子被摩擦出了泥条一样的物什。

殷诚怪叫一声,道:“你这人,看着是个干净的,没想到这般邋遢,就连澡都不洗么?”

“。。。。”

气氛诡异地静默了一瞬。

如果眼睛能杀人,叶霓相信,此时的殷诚应该已经被这女娘杀了千百回。

她咳了咳,“这应该不是甚污秽之物。”

谢长安也无语了一瞬,怕殷诚给他丢脸,于是他说道:“这不是旁人,正是云娘。”

“居然是她?”殷诚仔细瞧了又瞧,并未发现相似之处,于是道:“主公,你如何知晓是她?”

“你且松开,她这般想活,不会咬舌自尽。”谢长安叹气。

殷诚果真松开了嘴,但再那之前,他已经手脚麻利地将人捆成了个麻花。

女娘刚被松开嘴就翻了个白眼破口大骂:“老娘天天洗澡,你这脏汉胆敢污蔑老娘,我呸。”

殷诚回避及时。

云娘此人,叶霓第一次见,原文中也算是个个性鲜明颇受人喜欢的角色,没想到刚一见面,这人便对她恶语相向。

只听她扭过头来,那双原本柔如秋水的眸子,此时仿佛能喷火,云娘将她上下打量个遍,道:“瞧着是个好的,谁知背地里净干些勾搭别人汉子的腌臜事,我若是你耶娘,必定羞也要羞死了,也不知你哪里来的颜面敢出门见人。”

这话说得尖酸刻薄,若是寻常女娘,必定被骂的面红耳赤,可叶霓不同,她淡定地听人骂完,中途谢长安想出面阻止还被她拒绝了。

“可说完了?”她笑眯眯的。

云娘一脸厌恶地瞪着她,嘴里又不干不净地骂了几句才罢休。

“你这般说我可是证据确凿?”

“骂你这等荡妇,哪里还需证据确凿?”云娘呸了一嘴,一直怒气冲冲地瞪着她。

叶霓将她这番话原封不动地回敬了,谁知对方却被气得跳脚。

“你居然敢污蔑我?”

“污蔑你这样连澡都不洗的女娘,有何不妥?”她眼带冷意。

谢长安将杯盏重重放下,明眼人可能看出他动了气。

至于这云娘,许是个欺软怕硬的,又或者是怕得罪了谢长安再无人助她救出南宫蔓了,因此她顿时哑了火,听这容颜如玉的郎君说道:“此事与我有关,三娘此前并不知情,再者,南宫蔓说的话,你当真信得过么?”

甚至较真起来,还是南宫蔓先与三皇子暧昧不清在先,他被围剿失忆再后,但这种情感纠葛,总是理不清剪还乱的,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。

谢长安没打算和对方细说这些过往,只是整个事件中最无辜的就是叶霓,他见不得有人诋毁她。

“我当然信得过蔓蔓。”云娘梗着脖子:“莫要以为你叫我们姐妹二人见了个面我就会信你的鬼话,若你果真还有半点良心,就该叫蔓蔓从天牢里放出来。”

南宫蔓秋后问斩,如今秋收刚过,距离被处刑不足一个月的功夫,时间紧迫,可操作的范围实在小的可怜,不怪这云娘狗急跳墙,都找上谢长安了。

“赐死她是圣上所为,普天之下,还有谁救得了她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