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百六十二章

叶大人,这是个甚?”祭酒也出声问道。

叶霓笑了笑,“还请祭酒大人稍等片刻,待我解完这题。”

人群小小地惊呼了一声,听她的意思,是很快就要算出了?

“可要算盘?”元少傅也忍不住问。

“不用。”她淡定道。

这题说来也巧,是个铜矿产量的问题,题目求的有几个小问,一是已知产量与生产时常,求问产出几何,是个很简单的算法题,只是数字庞大不规整,因此若是不小心计算,怕是容易出错,可叶霓是经历过五年高考三年模拟的人呀,因此不过几分钟,她便完整清晰地算出了。

众人看着那答案,陷入了更深的疑惑。

叶霓舒了口气,道:“这第一问,我答案已出,乃壹万伍千贰佰叁拾陆石又肆拾九斛。”

繁体字难写,她直接报了这个数。

祭酒不明觉厉,连忙道:“谁知晓这算学十经的答案在哪儿?”

不错,算学十经也是有答案的,但这些答案并不全然是计算所得,古往今来,不乏有求知若渴之辈用愚公移山的毅力去求知。

当然,这一小问还不至于。

很快,有个面须皆白的老者道:“这题答案我知,确乎是这个数字。”

他亦是个算学博士,在算学上造诣匪浅,若非如此,他一个并无家世傍身的学者也不会被请来做国子监的算学博士。

说到这里,他眼中甚至隐约可见噙着的泪花。

为了确认这一点,更是连忙跑去书院去找那卷答案书册。

叶霓摇头失笑,继续去解第二问。

第二问要刁钻些,却也算是简单,只需简单设置两个个未知数,根据生产关系求取就能得出结果。

“算出了?”

“嗯,长工五十九人,短工四十二人。”叶霓放下了毛笔。

“是这个答案么?”人们窃窃私语。

有人低声答:“长工人数不知,但短工似乎就是这个数。”

此话一出,嘘声一片,众人看她的目光顿时变了。

连元少傅也诧异,若非他知晓何华茂与叶霓不对付,他怕是要猜测这是谢长安故意设的局了。

此前那老学者也是喘着粗气连忙赶来,为众人公布了结果。

“分毫不差。”他赞叹道。

满座皆哗然,要知晓前一小问还是有人算出的,可这后一小问,之所以有答案,也是前朝某个世家子弟无数次地模拟题目情况,最后才得到的结果。

解题过程之艰辛,用愚公移山来形容也不为过。

也正因此,众人对叶霓那一纸的“鬼画符”也是十分的感兴趣。

“叶大人,敢问您是怎么解题的呢?”老学究问。

你瞧瞧,实力才是硬道理,此前大家愿意看在谢长安的面子上称呼她一句叶大人,心中却并不服她,毕竟在场的众人谁不是凭真才实学来的这儿?

就是监生,也得寒窗苦读十数年,经历多次考核评选,最后才进了他们国子监。

但叶霓,听闻不过粗粗学了半年的字,家世亦不显赫,凭什么就能和他们平起平坐了?

就是叶霓自己遇到这样的人,心中也不会舒坦。

但如今呢,连老学究这样清正高洁之辈,也愿意称她一句“您”。

由此可见,叶霓首战告捷,不仅赢了,还赢得很漂亮,元少傅在心中亦是叹服。

就在众人以为她要发难那些针对她的人时,却见她笑得热情,说道:“下官不才,不敢不敢,在算学这一块还有许多要向诸位前辈请教的。”

说话间,毛笔未干的墨水晕上那绸缎,立马染成更大一片。

祭酒不由得惊呼,那样昂贵的蜀锦。

“我的衣裳。”叶霓也心疼坏了,但她的心疼完全是因为这是谢长安送她的衣裳,并非是知晓这蜀锦的价格,实际上受二娘的耳濡墨染,叶霓也知晓这锦缎绝对价值不菲。

被蜀锦这么一打岔,之前找茬的人也稍稍松了口气。

就在何华茂也想借此机会偷偷溜走时,却听叶霓唤他名讳,道:“不知何公子的困惑可解开了?”

“解开了解开了,多谢叶先生。”何华茂这次是真怂了,毕竟元少傅都来了,他若是再造次,只怕整个何氏都要得罪七殿下了。

叶霓笑容不变,内心却觉得讥讽,因为她知晓,这人对自己的称谓从叶大人变成叶先生,并非心悦诚服,仅仅是对权势的敬畏。

今日她本想做个安分守己的教书先生,可如今对方都这般当众给她下马威了,若是她再不回击甚,只怕日后要被当做软柿子哩。

略一思衬,叶霓对着那老学究恭敬道:“方才叶某解题时先生归去拿算学十经的下半册,怕是遗漏了解题步骤。”

“是啊。”老学究满脸的遗憾,又忽地回过味儿来,叶霓这般说,是要为他讲解一二么?

只见叶霓淡淡一笑,又对着何华茂说道:“不知为师这算题解得可清楚?”

她都自称“为师”了,何华茂只得咬牙含恨回:“清楚清楚。”

“解得可好?”

“自然是好。”他再次点头。

“那可看明白了?”

“弟子明白。”三连问下,他只盼着早早结束这恼人的场面,因此答得干脆。

叶霓笑意更深,面上却一派欣慰的模样,“既然如此,不若就请华茂为翟老解说一二罢。”

何华茂傻眼了。

这下众人没忍住,一个个低笑出声。

何华茂怒目圆视,这辈子都是他戏耍旁人,哪里有旁人戏耍他的道理,就在他怒不可遏之时,祭酒出面打圆场。

他道:“华茂啊,叶大人尚未讲解,你如何能懂?”

这话不假,莫说是何华茂这样的猪脑子,在场自诩为大儒的众人就是对着叶霓的解题过程,亦是看不出个一二,因此笑意也就慢慢止住了。

说完何华茂,祭酒又对着叶霓说道:“叶大人也是,这样特殊的解题方式,合该与我等好好说道才是,来来来,莫要误了时机,老小儿我早就心痒难耐哩。”

这两句话乍一听是各给个台阶下,细细一品,又觉得各打五十大板,委婉地言说前者自讨苦吃,又指摘叶霓不该当众叫何华茂难看。

叶霓面上应好,心中却暗叹,不愧是祭酒,这碗水端的可真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