与此同时,皇城中也热闹非凡,几个近臣也在喋喋不休地讨论着叶霓。
蒙岚就是这群人中之一,他乃是当朝的御史大夫,负责当朝的史料记载整合。
可别小瞧了御史大夫这个位子,大庸朝的史官还是相对独立的,连当今圣上亦要对他礼让三分。
毕竟谁也不愿意遗臭千年。
如今蒙岚就随着诸位大臣跟在皇帝身后,一同参观圣上在皇宫中特设的皇家园林。
说是皇家园林,其实里面还种着不少瓜果蔬菜,除此之外,更大一片则是一望无际的粟米小麦。
前朝富裕但挥霍无度,开国皇帝接手之后才发现国库早就亏空的很厉害了,因此立下旨意,要精简用度,到了当朝皇帝这儿,更是开始了在皇家园林中种粟米小麦,以表示他关怀百姓。
在记录此事时,蒙岚也是大加赞赏的。
圣上停下脚步,看着一片欣欣向荣的粟米目露欣慰。
“今年粟米收成如何?”
管事的内臣小跑上前答曰:“回禀圣上,今年收成多了三成。”
“不错,朕瞧着也多了不少。”皇帝笑眯眯的,显然龙颜大悦。
可不是么?皇家园林中的粟米可是由专人尽心伺候,本就比寻常百姓家的收成多,话虽如此,突然多了三成也是十足地叫人意外。
他身后的近臣连忙溜须拍马,言说乃天子威仪,上苍庇佑大庸云云。
“哦?不是那叶三娘之功么?”蒙岚凉凉道:“微臣不通农物,若是言之有失,还请圣上责罚。”
皇帝挥挥手,一脸的不在意,言说有叶霓这样的人物,乃大庸之幸也。
臣子们怔愣了片刻,又连忙歌功颂德,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,再过一个月就是收成的好时候,这时候收成多了明显是好征兆,若今年收上来的粮食果真能多些,莫说三成,就是两成一成也是天大的喜事。
届时在其他政务上,皇帝也会格外宽和些。
皇帝对这番吹嘘也十分受用,他继续待着臣子往里面走去,再里面,就是些瓜果蔬菜了,里面还种着不少外域进献的种子,当然,大半压根不长苗,要么就是长苗了但结果极小,总之是不尽如人意。
“里面可有名为辣椒的?”他停下突然道。
内臣一愣,问:“敢问圣上,辣椒是何物?”
“我亦不知,只是听闻此物甚辛,吃着别有一番风味。”显然,皇帝也一知半解的。
这可把内臣苦坏了,只知晓滋味,却不知是甚形态特性,这叫他该如何去找?
近臣中有人道:“圣上所言之物,那叶家三娘或许有。”
在场的谁不是个人精?这一唱一喝的,已经有人要寻门路去找那叶三娘讨要些了。
更有甚者直接上奏,言说既然如此,不若就叫那叶三娘献上辣椒一物。
“能为圣上解忧,是她叶三娘几辈子修来的福气。”说话这官员一脸的傲气,在他看来,叶霓出身农户,与他们这样的清贵自然是不能比的。
皇帝表情淡淡,没说好也没说不好。
气氛一时陷入了尴尬,其实也不难理解,毕竟叶霓在去年一年里确实政绩斐然,只有谢长安能与之相提并论,可作为一国之君的皇帝,给的赏赐却抠抠搜搜的,封官也只封了一个八品小官,更别提他送出去的那些荒地了。
这时候居然还腆着脸再找人讨要稀罕物什,多少有些不要脸了。
更何况史官还在这儿站着,就算皇帝心里确实是这么想的,他也不会这般说呀。
其他臣子心思活络了些,知晓这就是今日喊他们过来的隐形任务了,皇帝这是叫他们想法子从叶霓那儿搞来些辣椒呢。
又一臣子上奏,言说叶家三娘前不久刚入了京,是过来上任的。
“听闻圣上封赏叶三娘时,乃元少傅前往传召,两人也算是有交情,正好近日元少傅归京,或许能让元少傅帮忙过问一二。”
皇帝满意一笑,盖棺定论道:“如此极好,那就有劳元少傅了。”
这臣子自然忙不迭地应答,叫他身边的同侪差点咬碎老牙。
散场时,他身边的同侪骂道:“严文通,你真是饿了,连个农户女娘都费心去巴结讨好,落魄如斯,我等不屑与你为伍。”
这臣子眼观鼻鼻观心,一脸的不以为意,他名为严文通,开科举第一年就高中榜首,后又担任国子监太傅一职,论起来算得上是谢长安的师祖,元少傅亦被他教导过文章,在名流中一直颇有声望。
原先国子监其他官员对于叶霓都是观望态度,不敢亲近,亦不敢得罪,似乎是上下同心,想要在谢长安与皇后的明争暗斗中居于中立派,谁知半路却杀出个严文通。
今日他这话一放出去,基本上就是明确了自己的站队,不怪他同侪这般气愤,如今严文通表态了,那其他人是不是也要跟着表态?
蒙岚落后他们半步,他若有所思地盯着严文通,等那官员走了才上前道:“叶家三娘乃栋梁之材,你倒是聪明。”
“不敢,不敢。”严文通微微一笑。
而他们背后的辉煌宫殿,皇帝正在被李公公伺候着穿衣梳洗,马上他要去皇后宫中用午膳。
他张着手臂,说道:“叶三娘这人,倒是妙啊。”
李公公低声应付了几句,上前为皇帝撑开衣角。
谁知皇帝却没有放过他的意思,反而笑着问他叶霓对自己的感官如何。
李公公手一颤,跪地道:“圣上乃天子,有天子威仪,这叶三娘定然是十分钦佩仰慕圣上的。”
皇帝哈哈一笑,“这叶三娘还是个美人,李公公的意思是,这样的美人与其叫她在朝为官,不若收入朕的后宫里了?”
噗通,这是李公公的磕头声,他一下又一下的磕头,两腿抖如筛糠,却讷讷不敢说话,只能用无声的方式表达自己的不赞同。
一道冷冷的目光落在他身上,约莫半刻钟过去,皇帝起身,宫殿外的太监连忙捻起尖细的嗓音。
皇帝起轿去了皇后宫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