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百五十六章

你一直盯着我作甚?”叶霓拢了拢头发,笑道:“你可是也想要这牙刷?”

谢长安笑着颔首,“三娘愿意给我么?”

“给你就是了,我这儿倒是不缺。”她爽快地挥挥手,刷牙之后就要洗脸,这种事情自古以来都是这般。

怀柔将打好的水盆端来,轻声问:“娘子,可要伺候?”

“不必,我来就好。”拒绝她的不是叶霓,而是坐在矮凳上的谢长安。

怀柔无措地看向叶霓。

“你且下去罢,快去瞧瞧七殿下买了甚好吃的去。”她笑着打趣。

这叫怀柔更惶恐了,她自幼在谢长安府邸中伺候,哪里敢妄想主子给她买吃食?

“奴、奴婢不敢。”

“好了。”谢长安将那水盆端来,柔和道:“你家主子叫你去,你去吃就是了,莫要多嘴多舌。”

“。。。敬喏。”

怀柔一脸恍惚地出去,撞见在院子里扫撒的怀祯,对方向来活泼胆大,一见她出来就搭话:

“里面情况如何?”

“何意?”

怀祯挤眉弄眼,道:“莫要装傻,盛京城中谁人不知七殿下心悦咱们家的娘子?”

“做下人的莫要多打听。”言毕,怀柔就往厨房走去,那儿摆着谢长安买来的饭食糕点,既然主人家发话了,做婢子的定然要奉命才是。

怀祯切了一句,她有点想假借扫撒之名进去瞧瞧,若是里面只有叶霓她倒是敢,可如今谢长安还在里面,一想到对方,怀祯就有点发憷。

末了她只敢从门缝里虚虚瞧上两眼,却被殷诚一抓一个准。

“你这婢子,不好好做活,在这儿偷窥个甚?”殷诚低声道。

“说我作甚,你若是坦荡,怎得做了梁上君子?”怀祯嘴也利得很。

殷诚臊红了脸,推诿称自己过来是保护谢长安的安全。

怀祯一脸不信。

最后两人达成和解,一起从门缝里偷看。

这门缝实在是小,只能看见叶霓懒洋洋地坐在椅子上,一头如瀑布般的黑发散在身后,看起来像是在晒太阳一般。

“怪事,主公呢?”

殷诚将门缝推大些,果真在另一侧看见了谢长安,他正背对着他们浣洗脸巾,看他那样子,再看叶霓一副躺着享受的模样。

难不成是谢长安要伺候叶霓洗脸?

怀祯一脸吃到大瓜的模样,啧啧啧,有的人表面上是个养尊处优的皇子,背地里却做伺候人梳洗的活计。

又见殷诚一副习以为常的表情,她低声道:“你怎得半点不诧异?”

“这算个甚?”他哼哼,心道如今待遇还升级了,若是被她知晓早前在仓河村的时候谢长安做的还都是些粗活,那怀祯不得惊掉下巴?

怀祯从那门缝里细细看去,倒是有些明白为何谢长安愿意这般放下身段了。

院子中散着发的女娘懒洋洋的,她穿着月牙白的里衣,混不吝地翘着个二郎腿,正眯着眼睛晒太阳哩。

“娘子貌美。”她由衷赞叹道。

殷诚附和了几句,其实却不以为然,毕竟盛京多的是美貌的娘子。

这也怪不得他,毕竟他本就是个粗人,审美也十分的单一,不太能get到叶霓这种懒洋洋的、还有点洒脱的那个劲头,这种话他是说不出的,只能含糊地概括为性格好、没架子。

至于院子里面的两人,一个忙着眯眼睛晒太阳,一个则笑盈盈地拿着梳子要给人梳头。

“这活计你做的来么?”叶霓挖苦他。

“怕是做不来。”谢长安叹了口气,“此前倒是没做过这样的细致活儿,三娘得多包涵才是。”

叶霓哈哈大笑。

他站在后面,微笑着将那乌黑的秀发细细梳着。

“可向禀报了宫中管事的?”

“自然。”相关文书她一进城就报上去了,如今还在等通知。

谢长安颔首,将手中的秀发挽做一个云鬓,又悄咪咪地从怀里摸出一个簪子给她戴上。

这是他自己的小心思。

叶霓狐疑地往头上摸去,去只抓到一个修长的手指。

他反手包住,就这样牵着,反倒叫她不好再问。

“你提起这个,可是有甚变故?”

“非也。”

谢长安顿了顿,将最近盛京城中的动向都与她说道了。

叶霓第一次来盛京的时候,城中上到官员下至百姓,都在为太后的逝去而哀伤着,但几个月之后,这种情感消弭了许多,如今南宫家主正是狗急跳墙的情况。

“他如今倒是没心思对付你,一门心思面圣痛哭求情,你大可放心。”

叶霓松了口气,复又怪道:“听闻南宫蔓秋后问斩乃圣上旨意,他如今这样痛哭,难不成是以为事情还有回转?”

“并非,他忙着将自家摘干净。”

事已至此,早前南宫家主为塑造的形象有多可怜,南宫蔓回城之后就变得有多可笑,莫说是坊间的百姓,连世家见了也掩鼻。

这时候的人视名节清誉高于一切,更何况是世家中人?

所谓欲使其亡,必先使其狂,谢长安在对方大肆诋毁自己时不曾作为,如今事情两级反转了,痴情不寿的才女原来是个滥情风流的浪荡的,为国献身的苦情形象居然也是假的,转变成一个居心叵测的妖女,换谁谁不唏嘘?

人们忙着落井下石的同时,也没少借着怜悯谢长安的言行为自己洗白,你们看清楚咯,我此前恶语伤人非我本意,而是受了这妖女的蛊惑。

在有心人的推动下,越来越多的人认定南宫蔓就是那妖女,否则怎得恁多人都失了智一般诋毁七殿下?

从一个加害者形象,一下子变成了受害者,地下天上的感受没有叫谢长安多愉悦,他只是温和地接受了他人的歉意。

“若是不痛快,大可直接骂回去。”冷不丁的,叶霓来了一句。

谢长安讶然,“这般做能行么?”

不错,在叶霓面前,他直白地承认了自己的不痛快,这事儿换谁谁不憋屈?

凭心而论,建功立业的事情旁人不在乎,只抓着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喊打喊杀,不仅如此,连他亲生父母都有舍他一人保政局稳定的意思在。

换谁谁不崩溃?叶霓道:“你承认了,我还纳闷哩。”

“纳闷甚?”

“纳闷你这么晚才言明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