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经验老道的王麻子带路，还有林一林二等一众暗卫保驾护航，紧赶慢赶的，叶霓总算在八月底赶去了盛京。
这路上她也不闲着，和阿布细细说道了自己的一番想法，阿布对此却持怀疑的态度。
一方面是叶霓日后也是个做官的了，做官么，自古以来就限制颇多，天子脚下就更是如此，虽然她仅仅是个芝麻大点的小官，可若是被人抓了错处，只怕也够她喝一壶的。
另一方面则是阿布的个人感受了，在吃完叶霓给他画的大饼后，他委婉表示自己还是对头箍营生更感兴趣。
毕竟头箍如今已经风靡了整个盛京，瞧着还有供不应求的态势，他不心动是假的。
对此叶霓也罕见的迟疑了，苏家确实要换，可是否要换成阿布，这个她还是有些纠结的，倒不是说阿布不可靠，而是她总觉得阿布可以做更多，一个小小的头箍，放在从前他是压根不会搭理的。
如今对方出现这种变化，叶霓也很能理解，从大食回来，他定然也是经历过许多生死的，听闻路上还死了一个半大的奶娃娃，经历过恁多，他如今求稳也实在再正常不过了。
此事还需从长计议，因此暂且不谈。
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在城门外排着队，好在盛京最不缺的就是像他们这样的商队，因此倒也不算显眼。
叫叶霓意外的，是乐章带着众多儒生候着，可谓是给足了她脸面，原本她是想等阿布安顿好之后再走的，奈何这些儒生实在太过热情，两人只好分道扬镳。
这些人说是儒生，自称是叶霓的学生，其实年岁与她相仿，好些还比她大不少。
“夫子可有落脚处？”一儒生拱手作揖，言说若是无有，他可以帮忙推荐。
“在白下巷，那地方清净，你的好意我心领了，但来回倒腾太麻烦，还是算了。”
白下巷？居然是白下巷？众儒生眼中闪过艳羡。
有人唤来乐章，言说他也住在白下巷，倒是能帮上忙。
乐章连连摆手，原来他的院子去年就退了租，如今早就换了别处住着。
这回轮到叶霓惊讶了，合着乐章是租住在她隔壁的呀。
乐章一脸窘迫，他本就是寒门子弟，当初租在白下巷也不过是为了充充场面，但那地方租金太贵，他也仅仅租住了两个多月。
恰好，那两个月就叫他遇上了叶霓，也算是他如今能遇上的最大的贵人了，后面因为囊中羞涩，他迫不得已换了个便宜的住处。
在场的都是人精，顿时打哈哈往别的话题带去。
“夫子舟车劳顿，我等还是莫要多做打扰。”儒生们带着家仆，将叶霓本就不多的行礼送去白下巷的院子，也就作揖告辞。
叶霓自然应好，她确实挺累的，但还是各拿了些特产叫儒生们带着回去。
“都是些薄礼，还望你们莫要嫌弃。”她顿了顿，将他们的反应看在眼里，有人珍重，有人不以为意。
那之后才言说会挑个好时候请客聚一聚，这下才算是皆大欢喜。
原本这钱她是没必要出的，可这些儒生在城门口相迎，也算是给她面子，盛京不比别处，讲究的是广结善缘，能周到体面的，切不可叫人膈应。
骨子里她还是那个在红旗下长大的人，对封建王朝的黑暗面接触的不多，论起来怕是还远不如这些自称是她学生的人，不然她也不会在阎肆这样的小罗罗身上吃亏。
不过那被吃了的五十两银子确实是有些用处的，至少叫她警醒着，对上这些素不相识的人多留了几分心眼。
她对旁人没有什么图谋，更不追名逐利，留个心眼也是为了多观察观察，至少不会再像过去那般轻易遭人算计。
将这群儒生送走后，叶霓也累了，正巧殷诚赶过来。
“三娘莫气，我家主公原本亦在那城门处候着，谁知却被你那些学生抢在前面，主公等你许久。”
“那他如今人在何处？”
“被传召进了宫里。”
能传召谢长安的，整个大庸也是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，不是皇帝就是皇后了，叶霓撇撇嘴，却也没甚法子。
殷诚连忙找补，言说晚些时候他会过来，还带了两个低眉垂目的女娘。
“上次三娘推诿，这次可使不得了。”他道：“这两位婢子都是照顾主公的老人儿了，手脚麻利嘴巴也紧，三娘这处有甚活计，尽管指给她们去做。”
两个婢子依言行礼。
叶霓叹了口气，这时候就是这般，此前叶家做大做强的时候，没少有人上赶着为她推荐靠谱的牙子，言说家业大了，就该买几个仆人婢女伺候，莫说是谢长安这样的皇子，就连阿布那等商贾也会买些家仆。
叶家的吴一吴二其实也是这么个情况，但她许诺了十年工期，因此他们也只能算作契子长久的长工，不管是叶家人还是仓河村的村人，都鲜少有人将吴家兄妹两当家仆。
可如今这两位婢子却不能了。
她道：“我知，多谢了。”
殷诚没觉察出她的冷淡，可两位婢子却敏锐地感知到这一点，等殷诚一走，也就麻利地着手打扫院落。
叶霓的感受是比较复杂的，你说她矫情也好，做作也罢，但她对人口买卖一事确实接受无能。
樊大娘见她神情冷淡，以为是路上累着了，也连忙帮着扫撒整理，不过一刻钟的功夫，叶霓的屋子就打扫好了。
“我瞧那两人是个好的，说话少做事多。”樊大娘道。
叶霓无声地叹了口气，她确实累，不仅身体累，心理上也累，一时没想好该怎么吩咐人，只得委托樊大娘替她转告。
屋外的两个婢子得了命令，也乖觉地去另一个小一些的屋舍休息。
白下巷是盛京一等一的好地段，有僻静又有生活气息，里面住着不少告老的官员，在这种特性加持下，白下巷就更是不同了，用寸土寸金来形容都不为过。
人在极度疲倦的情况下有时会出现失眠的情况，叶霓就是这般，她和着眼睛默默琢磨。
近一些的有儒生们的反应，远一些的，刘大人似乎也暗示过白下巷的不一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