叶霓明白了,虽说如今多处不对劲,但他们并没有正儿八经地往一个方向去想。
“或许,我是说或许。”她强调道。
“三娘请讲。”
“有没有可能,这关外的事情也和这酒楼有干系?”
曹辉错愕地看着她,“三娘为何会这般想,若真是如此,背后之人未免太过手眼通天了。”
话一说完,他表情也慢慢凝重起来,不怕一万就怕万一,若果真如此,那么莫说是谢长安的个人势力,只怕整个大庸都有忧患。
叶霓见他动摇,连忙加了把火,言说那酒楼做的幺蛾子既然都能追溯到七八年前发生的地方动乱,那就说明它来头不小,背后之人所图甚远。
“这还只是表面的,酒楼之下,又是个甚?曹大人还是要做足准备才是。”
“三娘所言极是。”他道:“我会慎重考虑,并且向主公禀明这种可能得关联。”
约莫是越想越怕,曹辉茶也不喝了,不过片刻就起身要走,叶霓自然也不会拦着他。
事实上这次曹辉过来,除了叫那酒楼背后的人放松戒备露出马脚,更是为了和叶霓套近乎。
如今近乎没套成他自然不甘心,可再不甘心又如何?若是汴州真的在他眼皮子底下出事,那莫说是往上爬,只怕谢长安这个大腿都要把他蹬了。
两相权衡,曹辉自然还是选择最要紧的。
曹辉走了,仓河村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,只有季波绕路过来嘀咕了两句,痛骂曹辉果真是急功近利之辈,自己一片真心错付了云云。
叶霓还是一如既往地忙,不同的是,她这次忙的项目多了几个,比如教导四娘做香皂,又耐心告知她这个过程中哪几步最重要。
小丫头本来高兴极了,毕竟香皂营生是叶家目前最挣钱的了,若是日后由她负责,想想都要美的冒泡泡。
可她毕竟也是个敏锐的,很快就发觉叶霓的行动中多少有些交代的意味在。
“阿姊,你要走了么?”
叶霓摸了摸她的脑袋,这次没选择敷衍过去,而是郑重其事道:“四娘,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,就算阿姊今年不走,那明年呢?后年呢?就算阿姊一辈子不嫁人,可你呢?你会一辈子不嫁人么?”
“我会,阿姊在哪里,我就在哪里。”小丫头扯着嗓子喊。
叶霓平静地看着四娘发泄情绪,等人气性散了,才道:“就算不嫁人,难道我们也会一直在一起么?”
“会。”
“不会。”叶霓残忍地告知她真相,言说人活在世上,本就有许多不得已,“圣上下令叫我走,我如何不走?难不成你要阿姊抗旨不遵,然后被株连九族么?”
四娘哭了,她哭得很伤心,抽噎着想要辩解,可她张着嘴却说不出话来。
是啊,这世道就是这样,天大地大皇帝最大,难不成真的要抗旨不遵么?
“可是,可是我不想和你分开。”
之前叶霓北上面圣,不过是短短的两个月,四娘已经受不住了,她压根不敢想,若是自家阿姊真的在盛京中做了官,那是不是一辈子都回不来了?
“不会的,阿姊会回来的。”叶霓向给自家妹子一些保证,说到这儿莫说四娘,连她自己都有几分不信,盛京那地方,是她说去就去说走就走的么?
“阿姊骗我。”小丫头眼眶红彤彤的,闻言又要嚎哭。
其实四娘一直是坚强的女娘,甚至比叶霓认识的许许多多的成人都要坚强,因为是妾室生出的娃娃,她自幼便被大娘二娘区别对待,反观五郎六娘,一个因为是儿郎,一个因为年岁小,并没有感受到太多的恶意,因此可以茁壮成长。
可四娘不同,叶家情况好时,她还没来得及感受多少母爱,阿娘就因为难产故去了,后面一直被正妻抚育,平心而论,叶霓的生母是个大度的女人,可她再大度,面对妾室生的孩子也无法无动于衷,于是只好选择漠视。
这种环境下长大的四娘比别人更为敏感,后面叶家遭了灾,她一个半大的娃娃,却默默地扛起了家中所有的活计,但她从不叫苦叫累。
叶霓心疼她,也因此一直偏心着四娘,眼瞧着干瘦黑黄的女娃娃被她养成如今这幅水灵模样,说是自己半个孩子都不为过了,又哪里真的忍心弃她于不顾?
“莫要哭了。”她打湿了帕子给人擦脸,哄道:“那阿姊向你保证,等我在盛京安顿好了,就接你过去,这样可好?”
四娘抽噎的声音一顿,“此话作数么?”
叶霓笑了,“你这丫头,也不出去打听打听,若是你阿姊说话不作数,谁还同我下单子?”
四娘破涕一笑,又缠着她问何时能安顿好。
这事她哪里说得准?只能含含糊糊地言说少则半年,多则三五年。
总算,在她的衣裳袖子被眼泪浸透之前,小丫头被她安慰好了。
四娘好糊弄,二娘和大娘却不同了,这两位可含糊不得。
在造到最后两个水车时,大娘赶回来了。
“好啊,你要走,却不告知我么?”大娘瞪着红彤彤的眼睛,骂道:“心中是不是早就没有我这个阿姊了?”
“长姊说得是哪里的话?”
叶霓大骇,开玩笑,算下来大娘如今的身孕已经有五个月之久,虽然胎像一切都好,但恁热的天气,一个孕妇自己跑来也实在叫人担忧。
好在大娘身后还走出一个田五郎,着急忙慌地将她扶着下了驴车。
叶霓的心才咽进了肚子里。
田家是个拎不清的,好在田五郎是个媳妇儿脑。
等大娘气哼哼地进了家门,她的心才咽回了肚子里。
当晚叶家的氛围尤其凝重,叶霓也深知最近事情不少,一直瞒着大娘也不是个法子,于是也琢磨着什么时候坦白一下。
但不得不说她有些多虑了,大娘为人确实敦厚温柔,瞧着像个没主意的大姐,但骨气里其实也是个要强的。
这点从她不声不响要出门闯荡就可见一斑。
因此吃了晚饭后,大娘就道:“你不必再提,最近村里发生的事情,我都知晓。”
叶霓向田五郎看去,对方却撇开脑袋,她暗道坏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