曹大人的意思是,阿布如今尚未入我大庸边境?”叶霓诧异道:“这是为何?”
“我亦不知,还不曾问哩。”曹辉抱着坛子吃卤味,原本他想着再找叶霓讨些小龙虾吃吃,但又想着做小龙虾的香料金贵,自己这趟过来还有事相求,于是退而求其次要了坛卤味。
与他的淡定相反,叶霓倒是有些着急,阿布与她也算是有深厚的交情的,若非是他,吴一也无法从关外安全归来,也是阿布头一个做她家的香皂营生,两人也算是至交知己的关系。
因此于公于私,叶霓都不愿见到阿布出状况。
不得不说,曹辉这个消息来得可谓是十分的及时,眼下她刚放出辣椒这样的香辛料,正差个好由头将别的花椒胡椒等物什一并传出去,这事儿除了阿布,别人她都不放心。
见叶霓焦灼,他笑道:“三娘莫要急,我已经命人快马加鞭赶去关外安排妥当,若是快些,半个月的功夫,阿布就能赶到仓河村。”
“倒也不用那般焦急,既然他与家人安然无恙,那自是要好好修养一番,倒是要多谢曹大人,若非是您,怕是阿布还要再关外绊住脚。”
曹辉笑眯眯地捞着卤汁中的牛肚,又道:“正值两国贸易的关键时刻,所以入境要求苛刻些,那商贾本就是外邦人士,当值的官吏们自然谨慎着,因此才出了差错。”
这话在理,却又不是那般的说得通,叶霓没计较他话中的弯弯绕绕,开门见山地道:“时值六月,外面的日头渐渐毒了,曹大人若是有甚指示,遣人传个信儿就好,何苦亲自跑一遭,等阿布回来了,我定叫他亲自登门致谢。”
“致谢不致谢的不打紧,重要的是三娘嘱托,曹某不敢忘记呀。”曹辉说道。
叶霓思索了一番,暗道她此前确实找章杰和谢长安问了阿布的消息,可从不曾对曹辉提及此事,现在对方说这种话,难不成是有甚深意在么?
“大人若是有甚指示,不妨明说。”
“不敢不敢,三娘乃是我朝第二位女官,日后你我就是同侪,曹某还要指望三娘照料一二,哪里有甚指示?”曹辉忙放下手中的卤菜坛子,说得那叫个情真意切。
“这卤汁吃着香。”曹辉赞叹。
叶霓相信他这话是真的,恁大一坛子卤菜,他硬生生吃的只剩下卤汁了。
“剩下那么些,还可以留着用来做面食。”
“倒是半点不浪费。”他点点头,将那坛子放在身边,瞧他那模样,好似真的要将卤汁留着做面食一般。
事实上这种吃法是村人们发明的,如今仓河村确实富裕了不少,可勤俭节约都是刻在中国人骨子里的,而卤菜价格本就高些,村人们也不是日日都吃用得起得,因此就是只剩下卤汁,也要物尽其用地想着法子的吃尽了。
“卤菜算不得金贵,奶茶才是一绝。”曹辉咂摸着嘴,“三娘真乃奇人也,细细数下来,这两年兴盛之物,半数出自你手。”
“奶茶算甚新奇?不过是照着突厥牧民的方子改了改,大家给了我几分薄面罢了,哪里就做得了真了?”
“吃食确实算不得甚,但香皂却是个利国利民的好物什。”
叶霓给人倒奶茶的手一顿,“曹大人这是何意?”
曹辉笑眯眯的,拍着自己的肚子直打嗝,道:“能有甚深意,这些功劳不是人尽皆知么?三娘实在是太过自谦了。”
“。。。”
明眼人都能听出他话中有话,叶霓又不傻,但无论她怎么问,这人始终装傻充愣的,实在叫人恼火。
与人又吃又聊了一下午,结果都是打太极,甚有用的消息也不知,她憋了一肚子的气无处撒,这曹辉在官场混得久了,一身的圆滑,你说旁敲侧击?她倒是用了,无奈对方见招拆招,费老鼻子劲,最后却是甚也不知。
若章杰还在,叶霓倒是有个人能指望,无奈章杰已经跑去了盛京,她只好放着这曹辉不理会。
他巴巴的来了,如今也没有要走的意思,那自然还有什么话憋着没说,既然曹辉都不着急,她着急作甚?
想通后叶霓立马就淡定了,还开始琢磨马上夏天就要到了,要不要捣鼓些冰块冰镇些东西?
再者如今周遭的村落,隐隐有以仓河村为首的趋势,逢十逢五的,都来仓河村赶集。
这时候的赶集和现代那些农村的赶集其实都是一样的,只是品类少些,远不如现代人丰盛,也少有农产品,因为村人们都有田地耕种着,就算日常吃用少米少面了,也都是邻里间借一借对付过去。
总之,你若是想从村人们手中掰出银钱,那是千难万难。
因此这会儿子的赶集,多是些竹筐木耙、蓑衣草鞋,再有技术些的,诸如仓河村的田家,就会把他们酿造的醋拿出去卖,除了醋,酒水卤菜也算是常见。
可除了这些日常必需品,最近来仓河村赶集的还有些别的物什,别处倒是少见,普通的诸如些瓜果时蔬、猪牛羊肉、家禽买卖,罕见些的也有,女娘家的梳妆用具想来只在石头城出现,如今却也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仓河村的集市上,比如胭脂水粉、木簪银饰等。
这日正好是六月初五,郭二从山上下了工,他揣着几块豆渣饼,嘴里还叼着枣糕,笑嘻嘻地来了叶家一遭。
巧了不是,今日不仅是赶集的时候,还是王二郎他们种树结工的时候,但因为这一带不曾有过胡桃楸,路途遥远,赶过来耗时又久,这时候种下,大家心中其实都捏了把汗,种起来也是各种小心,因此日日伺候着,生怕有个好歹,所以才拖到了六月初旬。
当然,这些担忧在混不吝的郭二看来都无关紧要。
他从兜里摸出个桃子来,在身上随意地擦了擦就往嘴里塞,道:“你家倒是稀奇,居然还有桃子吃。”
叶霓眼睛都不带眨的继续埋头算账本,“郭二爷真是个贵人命,不过是桃子,有甚值得稀奇的?”
那桃子她有些印象,原本是个野生桃树,四娘上山割猪草时无意发现,于是被移栽到他们山脚下的桃树林,那桃林种的晚,也少有人上去打理,因此今年只结了几个瘦下伶仃的果子,倒是这野生的桃树细枝结硕果,也是叫人吃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