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t叶霓得知曹辉过来找她时，天色都要黑了，昨儿她帮着二娘一起算账本，只剩下那么些，因此就想着都算了完事，谁知等结束时天都要亮了，因此一觉睡到天又黑了。
“来得是甚贵人么？我瞧季先生面色不对。”二娘有些忧虑。
四娘眼观鼻鼻观心，麻溜地进厨房要帮着打下手。
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，叶霓看得门清，却也不曾责怪甚，只道：“日后想给人穿小鞋，莫叫人捉了把柄，这曹大人来头不小，今日就当你年岁小不知事，日后莫要这般。”
“阿姊，我知了。”四娘臊眉耷眼地给她递碗筷，又殷切地去院中将季波和曹辉一并请进来。
“两位官人莫气，都是我不好，平白耗去恁久，若是那时进去问一嘴，总不会叫二位等烦了。”
四娘模样生得好，与同父同母的五郎六郎都不相似，眉眼间倒是与叶霓有几分像，还多了些稚嫩与机灵。
被这样一个可以称得上是迷你版叶霓的人好言好语地劝着，曹辉与季波也生不出什么气来。
两人一落座，四娘又夺了刘大郎手中的奶茶碗，挨个要给人倒奶茶，别的不提，这乖觉劲儿瞧了就叫人稀罕。
“这是我家阿姊琢磨出来的浆饮，名为奶茶，曹大人一直在汴州城住着，想必不曾尝过。”
这话若是别处的人家说出的，难免叫人觉得托大，可若是仓河村的人说的，倒做不得假。
别的都好说，可牛乳在中原向来金贵着，中原人也没有消耗乳制品的习俗，因此就算是汴州那样一等一的繁华富饶的温柔乡，奶茶还是个稀罕物。
曹辉果真兴致盎然，道：“听闻盛京人也从仓河村学了奶茶的烹煮方式，我们汴州倒是少有，说来惭愧，我确实不曾尝过。”
“曹大人地位超然，怎得没人上赶着讨好巴结？”季波没忍住阴阳了一句。
其实这还真是错怪了曹辉，汴州确实繁华，地方的财政税收也主要依靠商贾撑着，因此在农耕上难免疏忽些，当初叶霓一家人闯荡汴州，也被地方的农产品价格吓了一跳。
此前就是这般光景，如今名下添了章郡后，这种情况更是明显，每年都有朝臣上书圣上，言说汴州忘本，皇帝对一直含糊其辞，无他，税收确实高呀。
在这种情况下，汴州的农林牧渔就更是疲颓，农业尚且如此，养牛的人家就更是少有，何况牛乳？
就算巴巴地从仓河村送过去，依照如今的储存手段，牛乳怕是要坏在路上。
季波不可能不知晓这些，眼下他不过是气不过，因此出言相讥。
看两个好面儿的儒生吵架确实过瘾，但饭菜都上来了，总不好一直吵着不吃饭。
叶霓从中调停，道：“罢了罢了，奶茶先缓缓，此物我添了些蜂蜜，虽说清甜怡人，却不适合饭前饮用，还是先吃饭要紧。”
曹辉消停了，这次来他就是冲着叶霓来的，不给谁面子也不能不给叶霓的。
二娘道：“家里来了贵客，四娘，随我去地窖拿些酒水来。”
“为何是我？五郎不是在这儿么？”小丫头有些不满。
莫明被波及的五郎一脸莫明。
二娘瞪了她一眼，四娘只好依言跟在她身后。
叶家的地窖建在院子后面，这儿的地势低平，如今天黑着，人进去要点灯。
四娘摸出火折子点燃了蜡烛，却被二娘吹灭了。
“点个麻油灯就是，蜡烛点着浪费。”
其实依照她们家如今的富贵程度，莫说是点蜡烛灯，就是买个夜明珠放这儿也不夸张，可二娘还是习惯性地节俭。
好在四娘也记事，知晓自家从前的窘迫日子，对物什用着也爱惜，倒是没言说甚，麻溜地又点了麻油灯。
麻油灯不比蜡烛明亮，在夜风的吹拂下，它明明灭灭，衬得二娘表情也十分的冷酷。
酒水放在地窖的最里面，越往里走，温度越低，四娘跟着人身后走，没忍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。
大娘温柔敦厚，叶霓柔中带刚，平日对她也是极好，只有二娘，四娘打小就怵她，像今日这般的独处，那更是一只手都数得过来，因此她心中还是有些紧张畏惧在的。
果真，拿了两坛酒水后，二娘发话了：
“那奶茶是三娘为我备下的，你不知么？”
“二姊，我知。”四娘面皮一紧，忙不迭地回。
“知晓还要再生事端？今日来的可是汴州的贵客，连三娘都以礼相待，你逞什么能耐？”二娘疾言厉色，少见地发怒。
四娘被骂的面上一白，她素来要强，眼下却不敢反驳。
想到此事叶霓也提及过，二娘不愿意纠缠，又放缓了声调，道：“你阿姊被圣上任命为京官，不日就要北上赋职，你可知？”
小丫头抖了抖睫毛，“二姊，我知。”
二娘叹了口气，“你既然知晓，为何还要处处惹是生非？”
四娘前不久刚过了生辰，论起来虚岁也一十有四，放在别人家都是个能主事的大姑娘了，也就她们叶家还当个半大的娃娃宠爱着。
二娘想了想，将自己知晓的一一告知了。
她道：“这曹大人并非汴州人士，可他在汴州也是个手眼通天的大人物，你阿姊一直与他交好，你可知为的是甚？”
四娘琢磨了一番，“为了长姊的坊子么？”
“是，也不全是。”二娘走在她前面，声音沉沉的，道：“我们村子隶属于石头城，而石头城又隶属于汴州，黎东氏那样霸道的一户人家，与我们的恩怨为何说了结就了结了？”
四娘反应过来了，“是因为这曹大人么？”
“我知晓的不多，但你阿姊有能耐，她愿意相交的人，定然对我们家有利无害，你这样戏耍这位官人，日后你阿姊远赴盛京，独留你我守着叶家，届时你又要如何？”
身后的脚步停了，二娘扭头去看，却见那与叶霓相仿面容上浮现怔愣。
这事儿四娘不曾设想过，她懵懂不知事时叶霓病倒在床上，等叶霓醒了，一家人的生活在她的操持下也是越过越好，为了弥补她，叶霓也一直待她宽容。
那么长时间下来，四娘也被她宠得有些蛮横霸道，可四娘从未设想过，若是叶霓走了，自己该如何面对接下来的生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