章杰闻言也不气,只是笑眯眯地放下馍馍,又捻起了枣糕,就着奶茶一道吃。
好几天没正经吃饭的郭二狠狠地咽了个口水,嘴上却强硬道:“哼,还当你是个甚厉害角色,却连大鱼大肉都吃不起。”
“你知个甚?”章杰一脸鄙夷,“这可是奶茶,连盛京人都在喝的奶茶,至于这枣糕,别处更是无有,若非我今日去得早,只怕也抢不着的。”
“奶茶?”郭二神情中透露出些迷惘,只是被关了半年,怎么搞的他好像落伍了许多?
虽说他要强好面儿,但本质上还是个地皮无赖,因此很快就认清局势放下了身段:“好哥哥,我要饿死了哩,烦请给我些吃食罢。”
“你要吃食呀?”
“对对对,我一路赶来,只吃了半块豆渣饼,喝了些河水,旁的都无有了。”郭二忙不迭地点头,见章杰目露迟疑,更是卖力讨好说情。
章杰丢了块破布包裹到他面前,“喏,我好心,你的物什不曾丢了,快些吃去罢。”
郭二用脚勾过来,谁知到眼前了才惊觉熟稔,这不是他放在驴车上的包裹又是个甚?
“你敢耍老子?”
章杰冷笑,“你一日不吐露来仓河村的目的,就要多一日苦日子过。”
都是底层爬上来的,虽说他靠的是谋略学识,可这不代表他对郭二这样的流氓无赖一点招式都无。
郭二察觉出他不好对付,当下也心中一紧,如今他再也不是曾经呼风唤雨的郭二爷了,有时候确实要服个软。
他瓮声瓮气道:“叶霓,我要见叶霓,我只信她一个。”
“你为何要见我?”破落的门扉被吱呀地推开,蛛网被扯开,露出一个面容姣好的女娘,乌黑的秀发全被挽在耳后,身上衣裳也素净的很,就是普普通通的土黄白布。
黑发、白衣,越是素净,反倒越是凸显出她眉眼的艳丽。
好在投手投足间又有些懒洋洋的,冲淡了这逼人的艳丽气,瞧着更像是个亲和的邻家女娘。
她这样整洁艳丽的模样,与这破旧杂乱的环境倒真是格格不入。
郭二暗暗嘀咕了两句,这次倒是没发怪,毕竟好容易见了人,于是他作出掏心掏肺的真诚架势,又冲章杰努嘴道:“我信不过他,三娘唤他出去罢。”
叶霓笑,“唤他出去?我可没这个本事,再者,依照章先生的身手,就是出去了也能听得一清二楚,费那功夫作甚?”
别说其他的,就是要自己与这混不吝的郭二共处一室也绝无可能,倒不是出于男女授受不亲的说法,对方虽然被捆住了手脚,但凡事总有例外,叶霓不愿拿自己的小命冒险。
“哼,不按照我说的做,你可莫要后悔。”
“后悔,我为何要后悔?”
“冯氏派了恁多人看守着我,你怎得就不想想,我若果真一个人,又如何能够逃出生天?”
叶霓听得一脸莫明,又被他唬住,她与章杰默默对视一眼,对方摇摇头。
“怎得,你是要告知我,救你出去的人是敦郡王么?”
郭二冷不丁地被她噎住话头,磕磕巴巴地道:“唔,你也可以这么想,只是敦郡王哪里顾得上我这样的小罗罗,我不过是送来打头阵的。”
这种狗屁不通的话叶霓压根不想理会,只道:“莫要攀扯这些,再胡咧咧我就将你从哪里来送回哪里去,可知了?”
“叶三娘,你敢?”郭二见她无动于衷,也忍不住急眼。
章杰嗦了口奶茶,“郭二爷,快些省省罢,你可知这是何处?”
“这是何处?”
“万家。”他眯着眼睛道:“万家父女的住处,你可还记得?”
万家之后,郭二又经历了许多变故,还一直提心吊胆被官兵追杀,最后被曹辉关押在冯氏家中,自那以后他就再也接受不到外界的消息,此时突然听到万家,他下意识以为是甚开罪过的敌家。
猛然被提及故人,他愣神了老半天,还言说是不是自己曾开罪过的人家。
“你倒真是被磨得没了脾气,这户人家你倒是没怎得罪过,反倒是他们,将郭二爷的豆腐坊骗走哩。”
“万家?仓河村万家父女?那个拿我钱财跑路的那家?”郭二怒目圆睁。
话一出口,他就知晓这是在诈他,若他身后真有依仗,哪里会不知晓自己被关在了何处?
如今这一恼怒,反倒暴露出他的色厉内茬。
“既然认清了局势,还请郭二爷快些告知我你究竟想做甚。”
郭二还要装腔作势,却听叶霓不耐烦道:“我是个劳碌命,日日不得闲,若是郭二爷还有小性儿要耍,那不若找别人去罢。”
他涨红了脸,道:“无有小性儿,此前是我多有得罪,还请三娘莫要与我这等无赖计较。”
叶霓点点头,这话听着倒像是人话。
须臾后,郭二果真将自己的来意言明了。
原来,那汴州如今也水深火热着,郭二这次找叶霓不是为了出逃,而是为了求救。
“冯氏家主是个不中用的,光顾着清理内贼,哪里知晓有人从中作乱?”郭二一脸不屑。
“你话说清楚些,冯氏宅院发生了甚?”
提起往事郭二还是有些后怕,原来他一直被关押在地牢里。
“那处么,虽说阴暗些,但吃喝不愁,住着倒也算舒坦,可前几日那来送饭的小厮却突然换了个人。”
郭二沉默了片刻,又道:“我觉得那小厮不对劲,于是他送来的饭食不曾吃下,后来被偷溜进来的猫儿吃去了,当晚就死了。”
“你的意思是,有人要叫你死在冯氏?”章杰问道。
郭二翻了个大白眼,在他看来,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么?
“若真有人要杀你,那人必定来头不小,且能潜入冯氏家中,既然如此,你又是如何逃出的?”
郭二狞笑着,“如何逃出?怎得,我如何杀了那小厮,又如何偷了他钱财的事,三娘也要听么?”
叶霓一噎。
这话不假,尽管她遇上郭二时对方混的那叫一个风生水起,可试想一番,作为汴州出了名的抓手,本来走的路子就是黑吃黑,手里肯定也沾过人命。
若是他早有防备,反杀一个小厮倒也不在话下。
“好,那你为何要来找我,又为何认定我会帮你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