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等叶霓打听到阿布的消息,小小的村落就来了一个外人。
是夜,有一年轻汉子鬼鬼祟祟地驱着驴车往仓河村赶来,虽说像他这般赶夜路的在仓河村一带屡见不鲜,但暗处的探子还是提起了心防。
要知晓大庸虽说国泰民安,但出门在外的个个都小心谨慎着,哪里有独身一人走夜路的说法?
“是亭长的人么?”有探子疑惑道。
“怎会是亭长?昨日我们不是去看了么?那亭长夫人定了城中的酒家。”
看人家的架势,也是要正经款待的,再者,那亭长怎么着也算得上是地方有头有脸的人物,就算想要打探甚,也不至于深更半夜遣人过来。
“要去告知章先生么?”
头领摆摆手,道:“先按兵不动,我看他那意思,是要去客栈歇脚。”
探子们稍稍放了心,也是,出门在外难免有落单的时候,这人指不定就是个被落单的倒霉鬼。
这样想着,似乎这人瞧着也并不怪异了。
话虽如此,探子们却并未放松警戒,而是一路盯着,直到确定那人进了客栈。
是夜,叶家客栈来了个年轻的汉子,他瞧着有些瘦削阴鸷,伙计一时不敢上前招呼。
伙计低声道:“掌柜的,那位你瞧瞧。”
“你去后院拿根木棍,再将在后厨歇下的许家阿翁唤醒,仔细着前面的动静。”刘大郎低声吩咐。
前一阵叶家营生红火,连带着客栈也忙得脚不沾地,好容易这阵子忙过去了他就想着好好拾掇拾掇,因此今天晚了些。
他一边想,一边不着痕迹地打量这汉子,嘴上却热络地招呼着人。
“这位客官,是头一遭来罢?咱们这儿有人字号、地字号和天字号厢房,不知客官想入住哪个?”
只听这汉子冷嗤一声,“听说这是叶家的客栈?”
刘大郎笑容不变,“不错,我们东家确实姓叶。”
“把你们东家喊过来,我有事儿找她。”
“这位客官,天色已晚,我们东家已经歇下了,不若这样,等明日早上,我一定代为转告。”
年轻汉子笑眯眯的,说:“好呀。”
正当刘大郎以为事情要结束时,一把尖锐的小刀却抵上了他的腹部,这刀子利的很,直接穿透了他那麻衣,刀片冰冰凉凉的,叫他出了一头的冷汗。
汉子狞笑着,声音却更低了,“今晚我就要见到你东家,还不快去喊人?”
刘大郎嘴上应承着,眼睛却往客栈外瞟。
“好好好,我找伙计去喊。”
那伙计早就被刘大郎叮嘱过,眼下又见对方惨白着脸,哪怕他没看见那小刀也知晓事情不妙。
此事外面都静悄悄的,村人们都歇下了,上哪儿找能对付这汉子的人?
伙计急得在屋外直打转,远处的探子自然也注意到他的异常。
于是有两个探子提着竹篮子做农人打扮,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唠着嗑。
那伙计见了两人,就像看见了救星,里面那汉子他没见过,但这两人他见过啊,前不久来他们这儿做脚夫来着,后厨里的货有一些都是他们运来了。
原也算不得相熟,但这种情况下伙计只觉得他们是再生父母也不为过。
更让伙计感动的是,这两个脚夫一听里面有人闹事,也是二话不说就要与他一道进去。
“那歹人是甚模样,可带了家伙事儿?”
“是个年轻汉子,与我身量相似,瘦瘦的,应当带了家伙事儿,但我没瞧见,如今我家掌柜的怕是处境不妙,还请二位出手相助。”
两个探子对视一眼,又道:“既然他将你们掌柜的抓住了,那我们就不能贸然进去。”
伙计以为他们二人害怕了,当即跪地磕头,恳求他们莫要见死不救。
“甚,你这是作甚?我们兄弟二人是问你有无后门小门甚的,再不济,也有个墙头翻进去。”
伙计大喜过望,连忙带着两人就往后门走,走到那处,他正想与两人一道进去,谁知却被拦住了。
“你傻么?”其中一人气恼道:“那人唤你去找东家,你假意将你东家找来就是,我们兄弟两趁他不备就去捉他,可知了?”
伙计恍然大悟,又怪道:“这深更半夜的,遇上你们二人已算有幸,如今再找第三人假扮我那东家?”
“我们是兄弟三人,去城里做事晚了,就在城中酒家吃了酒水,半路我三弟要去小解,因此慢了一步,如今应当是到门前哩,你快去瞧瞧。”
伙计迷糊着点头,他绕回客栈门前,果真在村头瞧见了一人。
那汉子也不多问,听了几句就点头应允。
等他将人带进客栈时,那年轻汉子早就不耐烦了,明晃晃的小刀子戳在刘大郎肚子上。
再说那刘大郎,随着时间的推移,这汉子越发急不可耐,言说那叶家客栈明明就在那对面,几步路的功夫哪里要恁久。
“莫不是在诓我?”
“郎君莫急,我东家平日忙碌,估计睡得也沉。”
那汉子听了果真不再问,话虽如此,刘大郎心中却感觉不妙,无他,这人看着眼生,却知晓叶霓就住在客栈对面,摆明了是做足了准备的。
可若是果真准备好了,又为何只他一人前来?
他正琢磨着,就见那伙计带着一个面熟的汉子进来,高声道:“东家来了,东家来了。”
“甚东家,你们东家分明是个女的。”
那汉子面色不变,道:“你知个甚?三娘乃我未过门的妻,她的客栈可不就是我的么?”
“胡扯,我怎得听闻。。。”年轻的汉子一个不察,被麻袋牢牢套住,许家阿翁抄起火钳就往人身上夯。
。。。
须臾后,叶家院子,刘大郎道:“三娘,事情就是这么个经过。”
叶霓感觉自己的脑壳突突的,“他没有同伙么?”
这次回话的不是刘大郎,而是他身边那农人打扮的三兄弟。
他们道:“约莫没有,驴车上只有半块豆渣饼一袋水囊。”
叶霓唏嘘了片刻,就这么点东西,去个石头城都费劲,瞧着确实不像有同伙的。
她点点头,道:“把麻布袋解开罢,我瞧瞧他是个甚模样。”
解开一看,似乎有些面熟?
叶霓拿着蜡烛走近了瞧,等看清来人面容,却倒吸一口气,怎得是他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