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百一十六章

章杰有些失笑,四娘与叶霓乃是亲姊妹,她又是对方最喜爱的妹子,相处久了相像也十分正常。

好在这小丫头也没有吊人胃口的意思。

四娘道:“想弄明白我阿姊为何要做这件事,其实也很简单,章先生如今知晓了,并且好奇了,就是她这般做的原因。”

章杰起初不理解,可作为谋士,要他承认自己的心智比不上一个小丫头,还是让他有些难以接受,因此他将四娘这番话牢牢地记在了心中,自己归去好生琢磨了一番。

黄天不负有心人,在叶霓正式将他引荐给亭长等人前,章杰总算弄明白了叶霓的意思。

为此,他还专程写了书信送去盛京。

千里之外,盛京城中,谢长安结束了勾心斗角的一天,回来的路上还运气极差地遇上了南宫家主,免不了又是一顿唇枪舌战,因此十分的心累。

好在人的霉运走多了,总是要转运的。

在章杰无数公事公办的来信中,总算有了一封提及叶霓的,他看完后莞尔一笑,拿去送给殷诚看。

殷诚看完则是一脸疑惑,“主公,三娘为何要做这等吃力不讨好的事情?”

按照他的理解,如今叶霓既然急着造水车,那自然是能挣多少银钱就挣多少银钱才是,好端端的,哪里有把银子往外送的道理?

谢长安支着下巴,兴致盎然地为他解释着,言说这乃是宣传。

“宣传?那是甚?”

他道:“仓河村乃汴州管辖下的一个小村落,周遭没甚大富大贵之家,胡桃楸确实稀少,可再稀少,也先得有人需要,才会有出价罢?”

谢长安顿了顿,又道:“用三娘的话来讲,这就是市场,没有市场,就要先一不开拓出市场,做个调研。”

见殷诚疑惑,他便换了种说辞,将这个论调与酒香不怕巷子深做类比。

“此话我听过,言之有理。”殷诚深以为然。

谢长安却摇头,“话虽如此,可若是周遭都是不喜饮酒的人家,那该做何解?”

殷诚哑然,酒水再香,能有多远?十里?二十里?若是二十里内都少有爱饮酒的人家呢?这酒家那不成要饿死才对么?

按照这个论调,最后还是酒水不够香的问题了?这显然不对。

殷诚憋了半天,道:“那这酒家该去爱饮酒的人家处开店。”

“可若是无法选择开店的位置,又该如何呢?”

这下他彻底答不出了,只得挠着脑袋苦笑道:“主公,属下不过一介武将,不通这些,还请为属下解惑。”

谢长安笑的有些得意,“仓河村的情况就是这般,圣上赏赐的土地就在仓河村那儿,既然已经定好了要种胡桃楸,三娘现在琢磨的,就是怎样能快些将它卖出去,依你之见,该如何卖?”

作为第一个发现了自家主公的人,殷诚在仓河村住了几个月,对仓河村不能说是知根知底,但大致的情况他还是知晓的。

虽说如今这小小村落已经富庶了好些,但顶破了天,也堪堪只能称作殷实,距离能买得起胡桃楸不能说十分接近,只能说毫无干系。

就连黎东氏那等地方派系,想要大量买入胡桃楸木用作建造屋舍,也是要狠狠心才行的。

由此可见,胡桃楸木与仓河村实在是调性不符,若是想要强行发卖,只怕会亏得血本无归。

殷诚觉得他似乎摸到了些门窍,却还是一知半解,他道:“或许会遣些家仆小厮,告知周遭的富贵人家,再看他们是否对胡桃楸木有意向?”

这种手段十分常见,就连在盛京活跃的大商贾,每每出甚好物什,也会先遣人去权贵家中告知一二,若对方有意,那定然要提前备好。

但对方是否真的要买,又会何时来买,都是没个准数的。

“三娘的做法倒是与他们相仿。”他自以为找到了答案,信中的章杰也是这般想的。

却被谢长安矢口否定。

“非也,三娘的做法要聪明太多。”他道:“三娘这般做,那些商贾不管日后是否真的采买,心中都有了好感,再者,旁人也会当做奇闻一桩来津津乐道,是,也不是?”

殷诚点头,“确实不假。”

虽说叶霓如今远在仓河村,但因为此前在盛京大出风头,现在她在仓河村的一举一动也都引人关注,这样的消息,约莫半个月后,盛京的贵人们也都知晓了。

谢长安道:“这就是三娘的用意所在了,知晓的人多了,那名声自然就打出去了,来日这些个贵人们若是想要采买胡桃楸,你猜他们第一个想到的是谁?”

自然是叶霓。

不仅如此,还会知晓叶霓的胡桃楸木价格低贱些,就算是再殷实的人家,也不见得傻到多花些银钱采买更贵的木材,再者,叶家的名声口碑一向很好,综合考虑,届时自然不愁买家。

而达成上述的这些效果,叶霓也不过是开了些空头支票罢了,而那些得了字契的商贾,不管日后是否真的采买胡桃楸,与叶家三娘攀上这等干系,说出来本就是长面儿的事,不用叶霓催,他们自己就乐意与人说道。

最后倒是个双赢的局面。

殷诚顿悟,“这般说来,三娘做的事情,就是将那巷子中的酒香广而告之,届时自然有远处的贵人遣人采买,属下说得可对?”

谢长安会心一笑,言说确实如此。

“当真妙极。”他诚心叹服。

不过章杰这书信来的也巧,眼下他正在为南宫蔓的事情头痛,不错,南宫蔓被找到了,不仅找到了,还完好无损地在南宫家养着伤呢。

如今盛京中的风向更是微妙,南宫家主那个老狐狸,见风向不对,立马转变态度不再痛斥他为绝世渣男,反而开始大吹特吹,言说南宫蔓与他此前乃天作之合。

对方这般做的目的也很简单,就是将他这个名声尽毁的女娘赶紧打包嫁给谢长安,届时生米煮成熟饭,也无有人敢议论世家与皇子的联姻。

若是以前,三皇子少不得出来跳脚,可如今对方已经恢复了神志,不仅没有跳脚,还看好戏一般地火上浇油,把南宫蔓与他私定终身的事情也拿出去宣扬。

若这些事情确实是他本人意愿就也罢了,可明眼人都知晓,这南宫蔓有问题。

现在,他一则苦于无有证据,二则苦于无法将南宫蔓从南宫家揪出来。

叫他陷入如今被动局面的,还是因为低估了南宫家主的脸皮,没想到对方虽熟读圣贤书,但行事却与市井泼妇无异。

如今看来,或许还更胜一筹。

谢长安看着手中的书信,却有了新的想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