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话一出,木讷些的还在迟疑,精明的早就高声言说不妥,最后大家意见不统一,落得个不欢而散的结局。
可转头出门,好些人已经安排家仆小厮前去打听是否有人愿意出手,由此可见,这些对外抱团的商贾们,也有不少自己的小九九在。
“可有消息?”
“自然是有的,但他们。。。”
这商贾催促,追问他这些人究竟是甚意思。
“怎得?实现其价格开得低还是?”
“大人,都不是,他们言说既然是在叶三娘这儿定的货,如今若是要转出去,也须得经过三娘同意才是。”
商贾愣住了,天下哪里有这般的道理?钱都堆到眼前了,拿不拿还要问问这叶三娘的意思?难不成这叶三娘是他们这儿的土皇帝不成?
别说,这想法还真对了一半儿,这时候的人愚昧、封建、迷信,可他们还是本能地知晓谁对他们好,谁是可靠的,毕竟连樊大娘的妹子生病,周遭人都言说去问问叶霓,天晓得叶霓只会挣钱不会治病啊。
可人们对她的信任就是这般,不管三七二十一,问叶霓总是没错的。
直到这时,这商贾才隐约地察觉,叶霓能从盛京平安归来,除了运气,似乎还有点别的东西。
他摸着胡子咂嘴,暗道莫非传言属实,这农户女娘当真与那七皇子有甚干系不成?
虽说叶霓受当地人拥戴与谢长安并无关系,但不得不说,这商贾又猜对了。
他们这些自诩为大商贾的,比之村子里的脚夫行商自然是厉害的,可若是和世家这些人比起来,那还是不够看,因此获取信息的渠道也有限,许多也都是道听途说,消息的真伪更是说不清楚。
再说叶家这边,那本地的行商风声一放出去,村子里更是热闹,老实的问两句也就说了,精明些的则支支吾吾还想着坐地起价。
但他们有个共同点,那就是去找叶霓。
甚?你说去找她有什么用?那自然是有大用处的,所谓的想发财得去拜财神爷,叶霓在当地起得就是这么个作用。
“唔,你们来是作甚?”四娘站在院子前,一把小刀在她手上舞的那叫个虎虎生风,瞧着很能唬人。
别看她今年不过虚岁十三,但因为家中伙食好,早早的就抽条长成个高挑的小姑娘,远远瞧去,盘靓条顺的,人人都道她是个小叶霓,四娘每每听着了,嘴上不说,心中却美得直冒泡泡。
这次也是如此,村人们一路瞧着她长大,外加叶霓又为他们做了许多实事,本着爱屋及乌的心理,好些个过来都会塞些吃食。
四娘一边吃一边笑嘻嘻道:“哦,这事儿呀,货订出去了,你们想卖给谁自然是自个儿说了算数,我阿姊不会说甚。”
“可是。。。”
“可是个甚?谁出的价钱高卖与谁,不就是这么个理儿么。”
村人们点头,他们原本就是老实巴交的庄稼汉,出来做做脚夫行商也只是为了家中增个进项,如今春耕开始了,大家的心思也就歇了,想着有人接手帮自己卖那是最好不过,但又心中不安。
毕竟这头箍的本钱也就那么些,就是卖也至多加价一倍去卖,可这些外地来的商贾居然开价两倍三倍的买,天下哪里有这等的好事?因此也怪不得他们将信将疑。
说到底,就是他们本质上还是农人的思想,认为挣钱和种地一样,种瓜得瓜种豆得豆,讲究一分耕耘一分收获,却不知商贾之道,也不乏投机倒把的门路。
如今砸在他们面前的,就是这样机会。
四娘年岁小,叶霓没怎么叫她上手家中营生,可也架不住受她与二娘的耳濡目染,如今这小姑娘心思也活络的很,还自发地开创了“竞拍”的门路。
价高者得胜。
若是旁人提出,村人们估摸还觉得是邪门歪道,可这话是四娘说出的呀,村人们就觉得言之有理,甚至将其奉为皋臬信以为然了。
于是这些外地商贾傻眼了,原本还言说对此持观望态度、不轻易从农人手里买的一群人,就这般尴尬地坐在一处,等着这些乡下佬像捡萝卜一般挑选他们。
“甚?你出价五两银子?还有更高价的么?”
沉默了片刻后,有家仆小跑着上前报价。
“六两银子,六两银子,还有更高价格的么?叶家春季新款,三份,如今有人出价六两银子,还有价格更高的么?”
报价报到六两银子,村人的嘴巴都在打哆嗦,前些时日他家猪崽子被田六郎偷去了,媳妇又刚生了娃娃,正是家境困难的时候,若是真卖出了六两银子,那他们家一年的花用都有了着落。
须臾后,这三个春季限定款的头箍以七两银子的价格卖出。
同一天,像这样的事情还在不断地发生着。
当然,也有人心思敏锐些,诸如田文成,他劝说里正守着手里的那几个先不要往外卖,里正自是听他的,毕竟若是传出去,言说他身为里正,却带头行商贾之道,一个弄不好,是要被检举的。
其实里正手里的也只有两个罢了,当初去叶霓那儿预定也不是存了卖货的心思,纯粹是为了买去给自家的媳妇儿和姑娘戴。
谁知他媳妇儿言说此物都是小姑娘戴的,她一个老婆子戴了不好,因此死活都不要,姑娘倒是愿意戴,只是两个发箍都是同一个花色,农人又省吃俭用的惯了,自是还多了一个出来,如今又见好些个外地商贾出手阔绰,他难免也动了心思,只是一直迟疑着。
如今被自家儿郎这么一劝说,他也就歇了心思,道:“是哩,我乃村里的里正,这头箍还是自家留着罢,吕氏可有?不若送予她?”
田文成笑道:“我知,吕氏那儿大娘早早帮她要了一个,哪里还缺?”
里正听了也笑,“大娘待你们亲厚,做人要懂知恩图报,你们夫妻二人要好好帮大娘经营坊子,可知?”
他点头,那定下头箍的契子却还是被塞进了他手中。
“你在汴州做活,门路自然比阿耶多些,喏,这头箍值钱的很,出门在外的,若是遇上了事儿,记得拿去抵钱。”
“哎。”田文成鼻子一酸,将这契子珍重地收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