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八十四章

众儒生们你瞧瞧我,我看看你的,都有些傻眼,知晓八卦那简单的很,可八卦贴脸开大,那又是另一重感受了。

叶霓扭头去看乐章的表情,对方目瞪口呆,再想想此前他谎称相信谢长安与自己无关的话术,叶霓都有些不知如何是好。

你瞧瞧么,捞好处也该实诚些,若是像乐章这般,捞了别人的好处,还想着内涵别人,用现代话来讲,就是又当又立。

这时候的儒生,就是将圣贤书读烂了,骨子里也是有些虚伪的成分在的。

比如这乐章,他口口声声赞颂叶霓对天下百姓做出的贡献,但一听叶霓与谢长安有男女之情,那鄙夷傲慢的姿态,是怎么也掩饰不了的。

不然为何要假意言说信任她为人清白?信任是假,内涵她靠女色上位是真。

叶霓不管他,扭头与殷诚搭话,姿态也随意熟稔地很。

“该回去,总不好在这儿过夜,圣上传召我,虽说宫中尚无动静,但也不知何时会来,明日合该继续候着。”叶霓满脸的诚恳,说到宫中不知何时传召时,更是有意抬高了音量。

既然皇帝想着把她困在盛京城中,那她何不借此机会昭告天下。

你瞧瞧,这般的有功之人,来了盛京半月有余,居然还不曾得见天颜,知晓的只当是圣上政务繁忙,不知的还以为是圣上有意苛待功臣,难免叫人生出龃龉。

毕竟言说到底,开科举,有利有弊,好处是有新势力帮着皇帝掣肘世家,坏处了像他们这样的寒门子弟开始抱团,也有了发声的渠道。

相较于何氏子弟,自然是农户出身的叶霓更能叫这些人有同类感。

说句不恰当的,物伤其类,今日皇帝一个不高兴不见叶霓,改日是否也会改变态度对他们这等寒门出身的官员?

久而久之,自然叫人生出不满。

殷诚也是个上道的,等确保叶霓的话叫在场身处明面的或暗中窥探的,全听了去,才拱手道:“既然如此,还请三娘快些上马车,莫要耽误了时辰。”

“行,那今日我就先走了,乐章兄明日记得遣那家仆过来为我驱车。”叶霓笑嘻嘻的说着,往马车处走去。

乐章臊红了脸,与一众儒生一道跟在二人身后,一起把他们送出了巷子才罢休。

直到看不见马车屁股,乐章都没再开口。

叶霓端坐在马车内,论起来这也是她来盛京后,头一遭这般晚归家,她揭开帘子向外瞧去。

坊市都歇下了,路上行人寥寥,灯火阑珊,街尾处还传来阵阵鼓声。

“那是甚?”

殷诚道:“闭门鼓,盛京对坊间管控严格,若是哪家不长眼的闭店晚了,要被罚银钱的。”

“这般严苛?”叶霓吃惊,“我还以为是催人归家的鼓声。”

“此话也算不得假,鼓声停之前,最好快些归家。”

盛京乃天子脚下,繁华富贵是真,规矩森严也是真。

叶霓颔首。

这鼓声断断续续响了有百余下,直到路上再无行人才停止。

坊间规矩森严,但一到叶霓住的坊内,气氛顿时宽松了许多。

归家后叶霓洗漱整顿,明日恐怕还有场硬仗要打,今晚自得早些歇下,当她仰面躺在床上,却又听得鼓声响起。

这鼓声也算是计时声,不仅晨起要响,夜间也要响,晚上还好受些,早上这鼓声响的更早,一声一声的,苦坏了她这般爱睡懒觉的。

来盛京数日,因为这鼓声,将她的作息都调的正常健康了好些。

或许是今日见了好些人,都是些未曾打过交道的儒生,那些人中虽说有好些都是如乐章般借她名望给自己立人设之流,但也有不少正儿八经的君子。

听他们议论政务,也很新鲜。

趁着这股新鲜劲,她辗转反侧了好一会儿才入睡。

入睡前她想,盛京中没有不透风的墙,今日她话放出去了,也不知宫中那位会是甚反应。

迷迷瞪瞪的,她觉得自己似乎忘了甚,可更深露重的,还能有甚事?

叶霓安然入睡后,谢长安乘着夜色赶来。

樊大娘今日没出门,她顾念着叶霓面圣一事,因此对敲门的声响格外在意,生怕一个不察,就错过了宫里的官差。

谁知推门一见,却是清冷贵气的皇子。

谢长安是个皇子,这事她是从仓河村村人口中知晓,话虽如此,樊大娘对此事一直没甚概念。

一来么,她觉得村里人家长里短的,好些事情做不得真,二来么,谢长安鲜少往赵家村走,因此她对谢长安的印象也不算多深,只是知晓仓河村有个容貌出众的郎君,乃叶家的上门女婿。

今日一见,樊大娘的感触倒是深了,哦,原来这就是谢长安,不怪叶霓痴恋着他(谢长安刚走时,仓河村人人都在传叶霓对他痴心不改等等)。

“谢、谢郎君?”樊大娘说话都觉得打嘴,“还是、还是皇子大人?”

那面如冠玉的皇子轻轻一笑,“都可,全看樊大娘喜欢。”

“哦哦,合该这样。”她迷糊着点头,“是找三娘的么?她已然歇下了。”

一声淡淡的叹息,他却好似习惯了一般,转身抬了抬手,一水的暗卫抬着些物什就堂而皇之地进了这小小的院落。

暗卫们身手高,抬着恁多重物也不见有半点动静。

“这是?”

谢长安道:“是我疏忽,你与三娘都是女娘家,出门在外少不得打扮打扮,这些都是盛京如今时兴的衣裳首饰,还请樊大娘莫要见怪。”

他是个体贴周到的,里面除了给叶霓的,也给樊大娘准备了相似的。

樊大娘哪里不知这些都是看在叶霓的面子上?她惶恐道:“无功不受禄,我。。。。”

其实她本是个爽朗大方的,但架不住对皇权的畏惧,因此畏畏缩缩。

但谢长安却像早有预料,他淡定道:“你若是不收下,只怕三娘也不收了。”

“这般么?”樊大娘敏锐地察觉出他话中的善意,于是点头收下。

两人相顾无言,好在彼此有共同的人可以唠唠嗑。

起初都是谢长安在问,问的话也隐蔽,譬如村子如何如何,但樊大娘发觉,提起别的他虽说也面带笑意,但一提到叶家又或是叶霓,这冷清贵气的皇子眼神总是更柔和些。

她是个知恩图报的,对方对叶霓好,叶霓又是她妹子的救命恩人,那她也合该对谢长安好。

“三娘是十分能干的,你知道的,她素来有主见,那土肥献上去后连汴州的官老爷也亲自登门。”

“汴州的官老爷?”谢长安点头,“合该如此。”

樊大娘打突,心道这是个甚意思?又是送衣裳首饰又是这般护短,莫非这皇子真对三娘有意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