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七十九章

那屋舍早前谢长安差人打理过,因此也还算得干净清爽,章杰在盛京有至交好友在,双方许久不见自是得好好叙叙旧,外加她们二人都是尚未婚配的女娘家,也不好留他一个外男久住,因此很快就分别。

樊大娘初来乍到,总是十分新奇的,对叶霓亦是万分感激,每日总是变着法儿的要为她做面食吃。

可叶霓这样的刁钻胃口,面食吃多了也烦人,又怕直言直语伤了樊大娘的心,只得推诿称这盛京城待不久,既然来了,该好好耍耍才是。

“盛京万般好,只一样不好。”

“是甚?”叶霓好奇。

樊大娘笑道:“物价甚高,昨儿吃了些酥饼,巴掌大小的一个,刚进了嘴巴就化开了,滑进了肚子都不知是个甚滋味,不留意就要吃去十文钱,太贵太贵。”

叶霓也笑,知晓这是樊大娘生性朴实,不舍得花用,于是她亮了亮手中的荷包,言说自己在盛京有位发迹的故交,对方请客。

一想到谢长安,她嘴角笑意更深,“他么,是个好面儿的主,此前落魄,我接济不少,如今发迹了,若是不花用他的银钱,只怕回头要怪罪哩。”

樊大娘一拍大腿,“天下竟有这般的冤家,花得花得。”

两人欢欢喜喜,又出门上街采买,逛遍了街头巷尾,也只是为了寻觅各方的吃食。

盛京地大物博,好些个外乡客在此开店营生,手艺也是各有各的特色,叶霓与樊大娘也各自经营着吃食,因此对这新鲜的吃食更是上心。

若非身处盛京,叶霓真想将吃食端进空间记录下来。

不过她还观察到一个显著特征,现代人嗜辣,大半的人可谓是无辣不欢,可这时候的人则正相反,推崇精细可口的南方菜色,口味上更是以甜为贵。

一方面是这时候辣椒尚未传入中原,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这时候的黎民百姓多是体力从事者,甜食可以很好很高效的供能。

口味偏好是表面,深层还与当朝的经济文化风貌息息相关,考虑到这里,叶霓收起了拿出辣椒种子的心思。

除开探索美食,盛京的商业也远比她想象中发达,与现代巍峨的高楼不同,这时候的坊市气息更重,各地商贾汇聚在此开店营生,也颇具特色。

樊大娘这次出行本是抱着为叶霓冲锋陷阵的决心来的,谁知一路坦途不提,还被带着好吃好喝,起初还好,时间一久她就不自在了,平日里更是用心照看着叶霓。

别看她生性泼辣刚强,但亦是家中长姊,细致起来更称得上是无微不至。

叶霓来盛京后购物欲爆棚,每每出门,总是要买办好些物什,樊大娘为她跑前跑后的,半句怨言也无。

两人在这院子住了有三五日,除了章杰上门探望过两次,皇室中却并无动静。

樊大娘坐不住了,盛京是甚地方?那可是个连呼吸都要花银钱的销金窟。

“三娘,圣上究竟是甚意思?怎得恁久都不传召你?”

叶霓很淡定,来之前她就打听过了,皇帝么,也是天下一等一的大忙人,除开每日例行的朝会,更是有数不清的藩国使者进京面圣,除此之外,还要时不时地接见大臣议事,除开这些,还有后宫的三千佳丽等着联络感情,后宫与前朝瓜葛,哪个都不能怠慢了,因此更是得加倍小心地经营维系。

如此种种,还不曾算上某处动乱,若是某处动乱起来,上述这些的动作量恐怕就要翻倍。

更何况如今年关刚过,又赶上皇太后病逝,本就有许多事情要操办,就算都料理完了,还有一大罗圈的使臣在此等了一月有余,就是为了能进宫面圣,相较之下,哪里轮的上她?

樊大娘听得迷迷瞪瞪,只知晓面圣是件大事,先得等有关部门过来,将叶霓的名号报备上去,再看圣上何时有空。

说到底,也就是坐着等罢了。

如此,又过去三五日,叶霓闲来无事与街坊邻居唠嗑,对方亦是新来的外乡人士,初来乍到,虽算不得同乡,但也有不少共同话题。

对方一听她是赶来面圣的,更多了几分打交道的心思。

这日,那外乡人笑道:“天色不早,想来今日三娘又白等了。”

叶霓也笑,言说自己周遭都逛腻了,日日等着,实在是有些闷人。

“三娘腻的可是坊间?”

“不错。”

外乡人笑意中多了些自得,言说自己考进了国子监,若是她嫌闷,不若随他一道去耍耍。

叶霓挑眉,只是她又不傻,不会对一个认识不久的外乡人交心,于是笑眯眯的又问了句:“天色已晚,国子监那处还有个甚好瞧的?”

不过这次还真是错怪了人家,古人歇得早,又没甚娱乐手段,初春更是昼短夜长,国子监又都是自诩风流才俊的年轻儿郎,不管哪个朝代,赶时髦都是刻入年轻人的骨髓的。

你叫他们早些歇息?那自是不可能,生命在于折腾,若是一日不折腾,就要遭人鄙弃的。

于是较着劲儿比来比去的儿郎,个个都追求风雅,常常以追忆某位先贤为主题,行载歌载舞之事实,当然,这些人约莫考不上国子监这样的天下第一学府。

像外乡人这样,自然是这群人中的高端玩家,这些人多是出身世家,就算有几个寒门子弟,也都是有真才实学之流,彼此早早打好关系,日后进了官场也能多一份照应。

他卖起了关子,言说到地方就明白了。

叶霓略一沉思,谢长安是个稳妥的,既然早早为她置办了这处宅院,说明左邻右舍也都是摸清了底细的,就算不是自己人,也定是个言行合一的良家子弟。

思虑再三,叶霓决定随他出行。

谁知她刚点头,这外乡人却咳了两声,言说要归去换身衣裳。

“三娘有所不知,盛京人爱美,若是打扮落伍了,只怕要遭人耻笑。”

见她无动于衷,这外乡人又声泪俱下地痛诉自己的遭遇,原来,他刚来时也不甚在意,谁知与人结伴出游后却遭人写诗内涵,一来二去的,就把他搞抑郁了。

若非如此,这几日他也不会窝在家中不愿出门。

看着外乡人羞愤欲绝的表情,叶霓看不懂,但大为震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