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成兄去得,恐怕别人也要随着去哩,此乃圣上传召,人多了怕误事。”
里正一想,也是这么个道理,皇帝传召,自然得快些赶路,若是真因为这个耽误了,怪罪起来谁担待的起?
叶霓就是在这种情况下上的路,临走前还被二娘塞了好些个银票,摸着也是厚厚一沓,她心中酸涩,知晓这些约莫是二娘近来挣得的所有了。
二娘不声不响的,一手搀着四娘,一手搭在五郎肩头,和大娘站在一处,无声地目送她离去。
“我离去这些时日,家中就劳烦二姊了。”
“我知,你且放心去罢。”
“哎。”
叶霓连忙进了马车,生怕自己通红的眼眶叫人瞧见了,论起来,她穿越前也是个洒脱爽快的贩货娘,端的是恣意潇洒,走到哪儿哪儿就是家,可穿越后反倒墨迹黏糊起来了,也是叫人失笑。
她们走得早,如今天还未亮,出了门却见乡亲父老都在外面。
里正带头,拿了一坛子酒水,要为她践行。
叶霓原是鲜少饮酒的人,此时看着他们或不舍或担忧的眼神,还是借下仰头痛饮了,古人云一杯浊酒卧他乡,这样的离别思乡情,此前只觉得单薄,到自己身上,却觉得再贴切不过。
章杰也不曾催促,他亦是个离家远行的游子,对这种情感最能感同身受。
三人途径石头城时,也有不少闻风赶来的百姓,黎东氏家主亦在此列,他本想为叶霓开践行宴,却被人严词拒绝,无奈也只得捧酒践行。
“盛京乃繁华鼎盛之地,三娘去了涨了见识,莫要忘记家乡才是。”
“家主言重了。”
叶霓其实没想着对方能为自己践行,但想想也是,对方乃是石头城的知府,石头城明面上的话事人,她在当地又素有名望,确实该践行才是。
话虽如此,这话怎得听着怪怪的。
三人上了官道后章杰才告知她。
“虽说圣上对你的态度叫人捉摸不透,可我家主公这次来,来的可并非是谢郎君,而是七殿下呀。”
叶霓了然,这黎东氏家主好歹也算是个地方上的小世家,稍加打听,多少也知晓盛京的动向,自然也明白盛京中有关她与谢长安的传闻。
光是这层身份在,黎东氏家主就不得不上心。
章杰笑称:“这老匹夫惯会见人下菜。”
叶霓神情一动,顿悟道:“怎得,此前那黎九郎莫明被夺了官差,听闻是开罪了贵人,这贵人莫非就是你家主公?”
“是他。”
这就说得通了,光是谢郎君这层马甲掉了自是不算甚,可对方若是专程来一遭石头城,就是为了踩一脚一个无关紧要的人,那就很不同了。
毕竟那时黎九郎已经与二娘和离,大方向已经定了,谢长安此举,不为别的,只是为了帮二娘出气。
若非十分在意,何须兴师动众至此?
叶霓垂下头,原本还遗憾对方不能与她一同北上,如今这遗憾也尽皆散去,只剩下甜蜜。
可如今不是甜蜜的时候,她很快调整好心态,又见马车内樊大娘正酣睡着,于是轻声问:“圣上突然传召我,可是有甚深意在?”
章杰亦轻声答:“三娘心细如发,原先圣上传召你过去,约莫是存心叫你为殿下挡挡风头,如今却是不必。”
叶霓一噎,确实不必,眼下皇太后故去了,谁会这般没有眼力见,还在此等关窍胡乱散步谣言?
话虽如此,虽说皇帝的心思不在她身上,这也不代表那南宫家主会放过她。
好容易把人拉来盛京,他能这般安生?
叶霓不信。
“三娘放心,主公已经安排人手,这些人也已经在接应的路上。”章杰安慰道。
她沉默不语。
事实上那南宫家主再傻,也万不可能在赶去的路上对她动手,毕竟她可是皇帝亲口传召要面圣的人,如今皇太后刚刚故去,这样的紧要关头,谁会自找不痛快去触皇帝的霉头?
为了避免夜长梦多,她一路催促着章杰紧赶慢赶的,总算在第十日赶到盛京城外了。
因为来得早,她第一件事做的不是急着进宫面圣,而是在盛京置办自己的住处。
毕竟章杰也言说了,如今这皇帝皇后的心思,根本不在她身上,那她还着急个甚?
樊大娘鲜少出门,一出门就是盛京这一等一的天家繁华之地,虽说长途跋涉人瘦了一大圈,但一落地,还是精神抖擞地四处张望着。
这个章杰不意外,真正叫他意外的是叶霓的反应。
叶霓表现平平,甚至有几分嫌弃的意味,无他,客栈门前的牲畜粪便太多,虽说时不时有伙计出门扫撒,但也赶不上新产生的速度,实在是盛京太过繁华,能做得起驴车马车的人家也多。
相较之下,卫生程度居然还比不上叶家的客栈,也是叫人啼笑皆非。
不过叶霓也不全是因为此,除此之外,她作为一个现代人,北上广那样的大都市也是见过的,盛京在这时候虽说是一等一的繁华,相较之下还是逊色不少,最多是给她带来些新鲜感罢了。
章杰摸摸鼻子,言说许是近来年关刚过,盛京还有好些外籍人,因此这客栈才一时照顾不周。
本来三人都要住下了,谁知章杰临时得了一则消息。
“主公言说知晓三娘喜爱清净,因此专程为你在城内置办了一处宅院。”
叶霓心头一暖,也不知是第几次体会到了恋爱的好处,若对方不是这样的身份,那感受还能再好些。
她接下那钥匙,樊大娘也知趣的不多问,毕竟在她看来,叶霓无所不能,在盛京凭空多一个宅院也并非甚稀罕事。
章杰为她们带路,等到了地方,叶霓也颇为满意,白墙黑瓦的,瞧着还是新砌的屋舍,那院子也是方方正正的,院内设有一水井,瞧着与汴州买下的院子颇有相似之处,瞧着就喜人。
她跳下马车,摸出钥匙,锁芯也沉甸甸的,是上好的铜制横锁,看上去十足的安全。
樊大娘知情知趣,下了马车就开始打扫院舍,叶霓也不闲着,摸了张银票就打算出门买办些要用的物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