?章杰见她一脸郁郁,于是忍不住上前道:“是否是被主公牵连。。。”
叶霓突然发怒,她高声道:“就算无有他,我今日逃得掉么?”
被皇帝召见,却用逃不逃得掉来言说,章杰被她的叛逆震惊,更被她无由来的愤怒震惊。
两人相识得不算长久,可这段日子的相处,章杰也大约知晓她的为人,平日里叶霓待人最是和善,就是最难缠的人站在面前撒泼打滚,她也能微笑着解决。
叶霓也自知态度不对,但她实在压抑不住,也不愿再去压抑这股怒火,她扭头归家,吩咐了不许外人打扰后,就闷头进了自己的空间。
她本就是一等一的焦点人物,此事怒气冲冲地归家,自是引得人们瞩目,只是大家原以为这气没由来的,自然也会没由来的散去,谁知事实并非如此。
虽说翌日一早她照常打点上下,甚差错也无有,外人自是瞧不出,可家里人谁能看不出?
这事儿一等就是等到大娘一众归家。
三姊妹坐在一处,叶霓也知晓被传召入京恐怕瞒不得,因此言说了一番。
大娘惊惧交加,不知这皇帝为何这般针对自家妹子,可眼下不是疑惑的时候。
“要不。。。我看要不咱们还是逃罢。”
说到最后两个字时,大娘的声音低不可闻,不仅仅是出于无奈,更是出乎不舍,仓河村是她们自幼成长的地方,那山头上还埋着她们耶娘的尸骨,祖祖辈辈的根基都在这儿,除非别无他法了,大娘是万不可能想逃去别处的。
二娘也没法子,指名道姓要叶霓去的可是皇帝,若是换个人指不定还有周转的余地,可若是皇帝。。。
她们这样的普通人家,哪里还有反抗的可能呢?
在这种情况下,没出息地逃跑也称得上是勇气可嘉。
二娘轻声道:“此事听你的,只是若准备逃,还得尽快做准备,我们。。。。我们都随你一道去。”
两位阿姊都面露担忧地看着她,她却摇头,逃?能逃到何处去?关外么?如今关外边防正紧,就算能顺利逃到那儿,恐怕也出不了大庸边境。
此前她曾放出豪言,声称若是大庸容不下她,天下之大,自有容身之处。
但较真起来也不过是口嗨,她能逃去哪儿?上面有两个结了亲的阿姊,
叶霓安抚了几句,言说皇帝许是临时起意,而且都说了年关过去才去,大过年的,也不会自找晦气。
“三娘言之有理,但那盛京山长水远的,若是决定去了,还得早些做准备。”
“我知,此事两位阿姊先莫要声张,朝廷的人一日未到,你我就装作不知。”
“自得如此。”
若说此前仓河村与石头城还是消息闭塞之地,那如今就大不同了,因为往来的脚夫行商日渐增多,好些时候消息还先一步到她们这儿,再往四方传去。
传到汴州时,那刘大人也坐不住了,连忙快马加鞭赶来,赶到的时间节点也巧的很,正是年关之时。
叶霓失笑,不过人都来了,也就一道请进门吃个年夜饭。
这刘大人第一次来仓河村,也是处处新奇处处问询。
尤其是对如厕的处理最是感兴趣。
叶霓无语,就都推给好脾气的刘大郎。
刘大郎半点不见外,丝毫不认为年关时家中突然来个大官、对方还问这样腌臜的事情有甚不对。
他笑道:“简单的很,用草木灰覆盖清扫,天冷则一旬熏艾,天热则三五日熏艾。”
“我听闻都是瘟瘴时熏艾,怎得听着你们这儿的艾草不值钱?”刘大人接了奶茶,喝了一口后表情更是温和。
“非也,乡野之地,艾草算甚。”刘大郎又道:“此事都是三娘想的,我们不过是照做罢了,人食五谷浊气自然是重,时常熏艾能除污浊之气,客官们反响也好,就一直这般做了。”
刘大人颔首。
其实不仅如此,草木灰与人粪都是上好的天然肥料,吴二走之前就靠着造土肥的手艺过活,此次归来,更是一门心思地琢磨挣钱,于是主动找上刘大郎,要他将扫撒后的浊物留着卖与他。
“你们仓河村妙人倒是多。”刘大人为之叹服,在这样不足五百人的村落,像吴二这样的小营生确实不少,连周遭的村落都会专程过来采买。
据说加了人粪与草木灰的土肥,肥力更胜从前,要价也不高,一文钱就能得两石,花上那么三五文,用着节约一些,十几亩地的肥力问题就能解决了。
“甚好,甚好。”刘大人道:“听闻你们村还在豢养山羊和猪崽子?”
这次搭话的是叶霓,她笑道:“羊羔子长得不错,土肥么,还要看春耕后稻子怎样,若是不好,总要再改改。”
较真起来她肯定是比不得这些正经庄稼汉的,而且耕种一事,不到收成的那一刻,谁也拿不准究竟如何,有些麦穗杆粗腰长,结果产出的却尽是些瘪粒,这找谁说理去?
刘大人面上笑意不减,“今年你们这儿的新米最是香糯,明儿可得给我留些尝尝鲜。”
“自得如此。”
这刘大人论起来也是个寒门子弟,祖籍沧州,听闻原也算得世家子,只是受前朝战乱牵连,家族四散,慢慢的也就衰落了,但他是个争气的,靠着考学拼出了一片天,但比起别人还是根基薄弱,因此当上汴州知府后才一门心思地笼络巴结。
可去年谢长安来了后就不同,对方大刀阔斧地查案办事,对他过往用惯的趋炎附势手段更是瞧也不瞧,最后更是放话,告知他若是想继续做稳知府之位,还是得考校政绩,别的一概不问。
自此,汴州官僚的风气为之一肃。
刘大人自然也“改邪归正”,也记起自己考取功名的初衷了。
“听闻三娘不会骑马,届时三娘北上,就让我身边这仆从护送你去罢。”对于这般为民做实事的叶霓,刘大人内心还是十分惜才的,甚至有几分为她叫不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