你们二人的心意我知晓了,我对你们并无意见,大可放心。”
林一并未起身,只是递上手中的书信。
只是瞧见上面熟悉的字体,叶霓就知晓写信之人是谁。
说起来最近两人倒是鲜少联系,估计对方如今也算是身陷囹圄不得其解。
解开书信一读,果真,信上谢长安为她言明了利害,原来敦郡王被调去辅佐韩老将军,这里面也有他的手笔。
一来,敦郡王与韩老将军不对付,两人共事时定然相互监督,也算是彻底杜绝了韩家有小心思的可能,二来,敦郡王确实劣迹斑斑,这般处置,也算是他应得的。
谢长安在信中情意绵绵,写道:“敦郡王此人性情刚烈,若是有意针对,只怕我鞭长莫及,忧之惧之,只好匆匆使出计谋将他远调,方能保三娘安全无虞。”
读到这儿,叶霓的唇角不自觉上勾。
“还请你代我传话,就说我这儿一切安好,他只管放心就是。”
林一颔首。
最后她轻声问:“你家主公,在盛京如何?”
这次答话的是林二,许是年岁小一些的关系,与沉稳的林一比起来,林二就显得有些跳脱,他主动开口:“三娘有所不知,南宫家家主近来多次逼迫主公,要主公当着天下人的面祭奠他女儿。”
叶霓愕然,南宫蔓癫也就罢了,她阿耶是比她还要癫呐。
“年关将至,为何他要这般兴师动众?”
两人对视一眼,都选择沉默。
直觉告诉她,此事或许与她有关,叶霓道:“刚刚不是还口口声声说要听我差遣,你们就是这般听我差遣的么?”
两人无奈,只好告知。
原来,南宫家主除了试图用舆论逼迫谢长安,还声称谢长安是因为一个女娘才抛弃自家女儿,言说谢长安与那女娘合该一道祭奠他女儿在天之灵。
姜还是老的辣,此前民间隐隐有人为谢长安鸣不平,这风向一出,南宫家主立马改口,言说只要谢长安交出那位女娘,两人一道为南宫蔓祭奠上香,他女儿就不会死不瞑目了。
高,实在是高。
民众吃瓜哪里管当事人的死活,再者,这南宫家主以退为进,南宫蔓在人们的认知中又早已身死道消,所谓死者为大,去祭奠祭奠也无伤大雅。
当然,这是民众的观点,从谢长安来看,就全然陷入了被动局面。
你要他交出叶霓身份,那如何可能?
因此这段日子,谢长安过得实在算不上好。
一方面,坊间的谩骂,另一方面,三皇子不断搞小动作,再者,此前想要站队的朝中大臣选择观望。
局势对他十分不利。
叶霓为他忧心,却也知晓,自己帮不上什么忙,眼下能做的,就是不给他添乱了。
只是有一点她想不明白,这南宫家主为何死死咬住谢长安不放,彻底得罪一个皇子,对他究竟有什么好处?
这些疑问她注定无解,除非她掺和进盛京那蹚浑水里。
林一道:“如今章郡的知府是主公的人,三娘可以放心。”
叶霓点头,事情到这一步是她万万没想到的,至于究竟是种粟米还是种花卉,这样的小事她也不愿再计较了。
毕竟南宫家主杵在这儿,还有谁能比的过他?
翌日一早,她就将自己的想法一一言说了。
那官吏不可置信,“一半种花一半种粟米?”
“不错。”
“三娘当真?”并非他觉得这般不好,只是觉得这样的划分,是否太过草率?
连那楚管事也诧异,倒不是觉得不好,事实上还能保留一半,他都高看了叶霓一眼。
“东家不若再考虑考虑?”
叶霓失笑,此前生怕不叫再种花,怎得如今这楚管事反倒犹豫了?
楚管事道:“过往与我章郡订货的那些商贾,今年半数不曾来信,也不知。。。。”
她笑道:“这有甚?我叶三娘种花比不得你,但做营生还是不差的,管事还请放心。”
两人略一思索,似乎确实如此,方圆百里,只怕再找不出一个比她还会做生意的人了。
章郡比起汴州相对闭塞,可此前羽绒衣与发箍红火起来时,连章郡的普通人家都争相效仿。
如此,章郡的事宜就算是告一段落。
这次出行实在算得上是虎头蛇尾,不过也算得上是圆满结束,至于章郡的地方衙门与花农之间有甚恩怨,那都是他们自己的事情,至少眼下叶霓是没心思也没精力帮他们解决的。
“你们可看出了甚?”
四娘道:“还能看出甚?不过这地方的人确实爱美,明年就算这些花儿卖不出去,想来他们本地人也愿意买去。”
“为何这般言说?”
“阿姊不知,我昨夜夜里不得安睡,总觉得鼻端有甚清香,原以为是此地人爱花在屋中放了香囊,谁知找了半天,只找到这个。”
四娘冲她伸出手,叶霓接下一看,精致的香包里放的却是花梗花茎,正儿八经的花瓣也有,却少的可怜,瞧那模样,也算不上是甚好花瓣。
她道:“阿姊放心,这并非我偷来的,而是过问了那知府大人的意思,这才带出来。”
好好的一个知府,瞧着也不是小气之人,客人讨要,却只给了这么些?
“此地虽盛产花卉,但想来价格高昂,连当地人也舍不得用。”
五郎颔首,也说出了自己的一个发现。
“那名官吏,想要阿姊不在续种鲜花。”
四娘不服气,“你如何得知?”
叶霓笑着拉开两娃娃,又和颜悦色地问五郎,“他确实不愿,但你是如何发现的?”
“季先生曾向我教授过,言说章郡原属敦郡王,当地税收直接上供给敦郡王,如今章郡归汴州管辖,地方官的考核也并入汴州。”
“这能说明甚?我听闻花卉价贵,比之粟米还要高昂。”四娘很是不服气。
叶霓微微一笑,道:“虽是如此,但前年有旱情,去年又逢关外动乱,章郡不生产粟米,粮库亏空,鲜花又是上供给皇室享用,本地人的吃食全部依仗周遭,这种情况下,你若是地方官吏,又会如何选择呢?”
若是丰收之年倒还好说,可若是赶上动乱年间,第一个贬值的就是鲜花这等产物。
和华而不实的鲜花比起来,对官吏而言,自然是堆在粮仓里的粟米更能给人安全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