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五十八章

%两人僵持了一会儿后,叶霓主动开口。

“谢郎君当真?”

“还能有假?实不相瞒,关外苦寒,缝衣裳这样的活计,我确实也算得上是得心应手。”谢长安直言不讳,在这一方面他倒是不认为这样的活计就应该是女娘做。

早在他尚未离开仓河村时,就已然知晓叶霓擅长挣钱营生,甚至他还一度幻想过,若是他并非七皇子,而只是身份普通的村人谢长安,那他们的生活想必也会简单又幸福。

三娘开门挣钱,他则洒扫烹煮。

不是谢长安自吹自擂,他做家务活儿的本事,那是远超叶霓一大截,近些日子凡是他过来,那叶家院子里的活计都是他接手。

看着他莫明自豪的表情,叶霓一时无言以对。

“我知,谢郎君有心了,别的物什我倒是真不缺,但近来我家在做发箍,你乃是土生土长的盛京人,届时我家的发箍花样,恐怕还得向你请教。”

虽然说她空间里堆着好些过期的时尚杂志,但不得不说谢长安的品味是真的好,就是他刚落魄到仓河村时,也会挽着松松的发髻,任由鸦黑的长发披散满身,着白衣草鞋,背破旧竹筐,好一个闲散野趣的俊俏公子哥。

谢长安刚想应允,却一个没忍住打了个喷嚏。

原来是两人聊天太久了,如今已经到了晚间。

“莫要着凉了,快些归去罢。”叶霓拿了一个羽绒被给他。

谢长安接过,却轻轻摇头,后天他们一行就要走了,他想和叶霓多待一会儿。

本就是十一月的下旬,天气寒凉,不出意外的话就要出意外了。

谢长安归去后果不其然地着了风寒,这风寒还来势汹汹,殷诚请了石头城有名的医官来看,对方却言说他一路上奔波太久,又操劳太过,所谓病来如山倒,没有个十天半个月的,恐怕好不利索。

话虽如此,他们的行程却耽搁不了了。

“我家主公今日醒了。”

“那我进去瞧瞧他。”

殷诚连忙阻止,“主公不叫你见他。”

叶霓不解,“这是何意?”难不成是怪她那晚聊太久导致他着凉么?

殷诚默默垂头,“主公言说若是再见三娘,怕是更走不得了。”

这下别说殷诚这般老实的汉子,就是向来自诩脸皮厚的叶霓也不好意思。

其实除了不舍的原因在,更多的原因是谢长安这次病灶来得及,可谓是涕泗横流,叶霓又向来喜爱容貌出色的郎君,因此谢长安更不愿对方见到自己这般模样。

不得不说,这实在是一个好面儿的主。

谢长安走后,仓河村却还是热热闹闹的,甚至比起去年还多了好些人。

冯三在汴州呆的有些闷了,近日就一直留在仓河村游玩,无他,仓河村虽说地方小,但厉害的角色却半点不少,比如喜欢将自己关在屋子不出来的季波。

他原本以为对方是个像自己一般的失意人,谁知一打听,却是个来头不小的鸿儒。

“鸿儒,我哪里算得上?”季波苦笑一声,显然不愿多谈。

冯三不解,若是论起羽毛笔,此物在盛京的评价已经有了反转,毕竟论舆论,谁能比得过读书人,而天下的读书人,也不见得个个都是世家出身。

就算在盛京那样繁华富贵的地方,普通人家也是占了多数的。

因此在这些人持续不断地声讨下,有些鸿儒被迫捏着鼻子认下了。

不得不提,这羽毛笔是真的好用呀……连酒楼记账的小二都能上手比划两下,确实利大于弊。

再者,本就爱攀比的盛京人在毛笔的鄙视链上,不是又多了一个么?

此前自己用的都是最低等的毛笔,现在这些人可以自豪地宣称:看,我用的才不是最差的,最差的得是羽毛笔那样的物什罢!

话虽然是阴阳的,但意思明显是承认了羽毛笔的存在。

发展过程也是叫人啼笑皆非。

因为冯三眼神太过真挚,季波放下心防,道:“我知,此物我也在用,近来倒不是因为这个烦恼。”

“那是在烦恼甚?”

季波长叹一声,并不回应。

在不久的未来,冯三就能明白近日季波的有苦难言。

此时暂且不论,如今仓河村都笼罩在名人的光环下。

除了冯三这样的世家子,与季波这样走投无路的名流,最近还有好些个年轻儿郎选择在此踏青游玩。

“如今入冬,各地都光秃秃的,也不知有甚好景色能叫他们看。”叶霓忍不住抱怨一句。

没办法,因为皇帝嘉赏她两次,好些人把她看成个观光景色一般打卡,日日都是这些人,叶霓恨不得不再见客。

二娘笑道:“不提别的,近来客栈日日爆满,也是挣了不少,哪里有坏处?”

一提钱的事情叶霓就要闭嘴,毕竟还欠着好多水车,一台就要花去好多银钱,望不到头的账单,二娘忧心也正常。

叶霓握住自家阿姊的手,“叫阿姊担心了,但阿姊放心,我可以的。”

二娘轻轻点头,等出去了却忍不住抹抹泪花。

她与大娘得知消息后虽也曾暗中责怪过,但却不曾抱怨憎恨,毕竟高台之上乃是皇帝。

一个皇帝给她们脸色看了,就十分地叫人恐惧。

前不久大娘还来信,与她暗中商议,言说若是实在不行,就举家搬移,大庸的皇帝容不下她们三妹,那便换个地方。

天大地大,总有一处容身之所。

这些叶霓都不知晓,她的两个阿姊们却为她操碎了心,二娘接的单子变多了,大娘表面上故作不知,暗中却与过往的商贾打听,问去关外的路是否顺遂。

提到这儿就不由得不说一下皇帝赏赐的第二道圣旨。

如果说第一道圣旨仅仅是阴阳和抠门的话,这第二道可谓是明晃晃的,仅仅是口头上感谢她为大庸的所作所为,还拿出长辈的姿态过问她的婚事,最后敷衍一般地又划了一处良田给她。

本来叶霓还顾念这皇帝乃是谢长安的阿耶,可普天之下,试问有哪家阿耶会这般苛待自己的儿郎?

从治国上来看,他虽是个明君,却不见得是个大度的人。

叶霓敬重他为国为民,可是从为人上却实在不敢苟同,原文中也多次提及,言明谢长安与他并不亲近,倒是与皇后感情亲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