南宫蔓虽说是个世家出身的,但言行出格,与其他世家子合不来,反倒喜爱结交些江湖异士。
这个擅长制作伪面的女娘也是其中之一。
这女娘名叫翁云,人称云娘,原是中原人士,家道中落被发卖为妓,后被一商贾带去关外生活,只是婚后生活不尽如人意,这商贾对她动辄打骂,长期怨恨积累下来,最后翁云痛下杀手,也成了衙门追缉的逃犯。
多年的逃亡生涯不仅没有打击到她,反倒叫翁云发觉出自己独一无二的天赋,那就是擅长伪装。
晨时乃老媪,午时成壮汉,夜间起歌舞。
这句话是唯一一个见过翁云的人留下的,最后也被翁云残忍杀害,由此可见她心性之毒辣。
殷诚道:“瞧着是个人才,主公以为如何?”
谢长安看完探子查到的东西,却摇头拒绝,“不妥,这女娘手段过人不假,但阴狠狡诈睚眦必报,只怕不是安分的。”
先不提这些,就是她制作伪面的过程,未免太血腥了些。
他道:“此前这云娘只是用胭脂水粉乔装打扮,为何后面突然开始活剥人皮?”
殷诚摇头,言说云娘行迹不定,如今这是探子能探查到的全部信息了。
话虽如此,谢长安还是注意到了一点异常。
因为活剥人皮惨烈无比,也是从那时开始,翁云此人成了朝廷的重点缉拿对象,关于她的记载逐渐变多。
而那个时间点,就是南宫蔓与她结交之后。
世上真的存在这么巧合的事情么?这叫他不由得深思。
是夜叶霓如约而至,两人还是像往常一样,谢长安做个窗下君子,只是夜间寒凉,叶霓好心给他拿了个羽绒被。
“我这儿还煮了奶茶,来一杯么?”
谢长安神色不变,默默点头后又补充了一句,“自然,还请多加一勺蜂蜜。”
叶霓失笑,她是前不久发现谢长安还喝奶茶的,还尤其嗜甜,只是程度比起二娘还是差了些,这时候的蜂蜜都是纯天然的,没有现代那股子甜腻腻的味道,反倒是有一种纯天然的清甜,放一勺在奶茶里也好喝的很。
谢长安尤其爱喝。
两人中间本来隔着数千年的认知隔阂,但谢长安像个现代人一样热衷于奶茶,这叫她感觉又神奇又亲切。
毕竟她也爱喝,只是她是个坚定的无糖党,不然也无法一直保持着这种清瘦的身材。
话扯远了,总之两人现在是人手一杯奶茶,各裹着一床羽绒被,在严肃地探讨南宫蔓究竟是怎么回事的事情。
今天晚上是个多云的夜晚,叶霓点了两根蜡烛。
谢长安喝了一大口热乎乎的奶茶解渴,道:“这就是我所知晓的一切,三娘以为如何?”
“你的意思是,三皇子与她接触后也变得反常,但今年盛夏去了一趟汴州后,归去反而神奇地变正常了?”
“不错。”
叶霓忍不住托腮。
如果说这些话的不是谢长安,如果她不曾看过原文,或许她会以为谢长安癔症了。
只可惜她也不正常,她本是二十一世纪的叶霓,平白出现在这个架空世界里,还有了亲密无间的家人。
这些事情都发生了,再离奇的事情也显得不那么离奇了。
或许是夜色朦胧,或许是奶茶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,也或许是两人裹着羽绒被探讨这些太具有喜感。
总之,叶霓突然有了个大胆的想法——会不会,这个南宫蔓也是个穿越人士?
秉持着端正的科学态度,她决定大胆假设小心求证。
假设南宫蔓不对劲,那么首先要纵向对比一番,凡事总有迹可循,比如一个现代人,他或者她,外貌如何相识,但本质还是不同的。
叶霓问道:“你对南宫蔓知晓多少,越详尽越好。”
谢长安诧异,但仔细端详她的神态,又并无戏谑恼怒的成分,于是他试探着道:“全部么?”
“全部。”
他深呼吸一番,强迫自己去回忆那好像隔着一层薄雾一般的过往。
他道:“我自幼知晓南宫家有一个嫡长女,一直养育在家主膝下,听闻才貌双绝,却一直鲜少见过,前些年为了大兴科举,圣上组织了一次游学,安排皇子与世家公子、以及部分选拔出来的寒门子弟一同考学。”
叶霓颔首,这时候的考学,顾名思义就是考校学问,大庸有意重新捡起前朝的科举制度,但世家势大,一直反对科举兴起。
前朝这么快就兵败城墙,部分原因也是朝廷与世家因科举制度离心,危难关头世家见死不救。
有这样的前提在,庸朝立国以来,开国皇帝虽有心重启科举却一直心有戚戚,这一想法就一直推迟到现在。
当今大庸国泰民安,中央对地方的统治又得以稳固,正是兴办科举的好时候,于是皇帝徐徐图之,为了叫世家放松警惕,先将皇子与世家子安排在一起,与民间选拔出的寒门子弟同设一学院,请专门的鸿儒一道考学。
起初还只是文人间的吟诗作赋,很快就变了味道。
但等世家反应过来时,考学的排名已经公布,榜首的寒门子弟却已经提拔为官。
再想闹也来不及了,因为好些世家子弟也是通过这个书院声名远扬。
谢长安道:“那时除了专为考学设置的书院,还有一个武院。”
“所以长安君与文石君,就是由此而来么?”
“不错。”
只是谢长安强调道:“韩文石一直在武院,但我们二人偶有照面,也算相熟,这次我戴面纱,也是怕被他认出。”
叶霓点头表示了解。
故事背景交代完,谢长安开始步入正题。
原来,虽说庸朝的科举制已经逐步放开,可还是遭受着来自世家的阻挠,众多世家分作三派,以韩家为首的保皇党乃是拥护派,以南宫家为首的则持中立态度,剩下的则是激烈反对派。
三党对峙,倒也相安无事。
“南宫蔓就是这种情况下出现在书院的。”谢长安回忆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