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傻货。”曹辉看着来信,忍不住骂了一句。
“大人,怎得?”磨墨的书童一脸迷惘。
他挥挥手,示意人退下。
等人走后他才烧干净了书信,最后笑出了声来。
书案上放着两封信,一封来自好友季波,一封来自章杰。
本来么,他和章杰最不对付,但这次一反常态,对方居然主动告知他最近的动向。
用脚指头想也知晓这是自家主公的示意,不过既然金铭没了,那日后自己距离第一把手的位子又近了一步。
为了日后的同侪关系着想,曹辉还是暗示了一番。
金铭聪明,太聪明了,因为太聪明,所以此前他和章杰都不是金铭的对手,可也是因为太聪明,哪一方的势力都不想得罪,却反过来得罪了最不该得罪的人。
用常理来看,一个举重若轻立下汗马功劳的谋士,与一个主公身边的红颜知己,明眼人都知晓应当选择谋士而非红颜。
一来,谋士出谋划策可保江山,二来,待肱股之臣好可以稳住部曲人心。
这次的考核中,就算金铭自视甚高不愿屈尊俯就,他的下场都不至于此。
可他偏偏选了最蠢的一条路走。
曹辉越想越忍不住嗤笑。
真所谓机关算尽太聪明,反害了卿卿性命。
自家主公作为上位者,他要的是什么?要的是金铭表忠心,虽说皇后乃是他的亲生母亲,可一个心不在自己身上的部曲,他能不膈应么?
忍了十来年都是他大度。
因此这次的试验在曹辉来看可以说是开卷考试了。
可金铭呢?因为太聪明,他偏偏想另辟蹊径,谢长安这边他想稳住,可皇后那边他又不愿意放弃。
于是他选择牺牲叶霓,用来讨好皇帝皇后。
南宫家主造势,用谢长安来洗自家女儿的名声,金铭就用叶霓造的势,想抢来给谢长安加功德。
毕竟南宫世家太过庞大,比起来还是叶霓这个初露头角的更好拿捏。
届时皇帝皇后看到他这般作为,肯定认定他是个衷心护主的好谋士,自然不会计较他转认谢长安为主的事情。
皇后爱子心切,虽说金铭之前是她的人,可难保她心有顾虑会亲自动手解决掉他。
金铭自以为万无一失的完美计谋,就败在了他自视甚高上。
自以为算无遗策,但万万没想到叶霓会拒绝他。
章杰顿悟,怪不得自家主公吩咐要在盛京给金铭买办宅院,还特意吩咐了要买些奴婢伺候。
现在想想,这哪里是养老?分明是变相监禁罢?
安置在盛京是为了看在眼皮子底下,送人伺候是为了实时监视。
章杰想明白后也是出了一身冷汗,还好,还好那日他不曾多言甚。
不过这件事也叫他们警醒着,原来这叶家三娘,已经与他们主公深度捆绑,两人之间不仅情谊笃定,还利益一致。
当然,这些都是谢长安手下人的揣测,真相是什么谁知晓呢?
指不定他单纯因为金铭得罪叶霓而放弃他也未可知,金铭的各种小算盘,只是给了他动手的理由罢了。
不管旁人猜测什么,叶霓还在老生常谈地开门营生。
今年她格外的忙,也名声大噪。
“如今朝堂上已经定好了人选,由韩大将军监督关外皂角生意一事。”
“韩大将军?”叶霓诧异,别的她不知,但这韩将军此前可一直戍守边关,韩家与突厥的关系,用血海深厚来形容也半点不为过。
除此之外,此前两国和谈差点破裂,也是因为韩文石突然杀出来毁坏约定。
这种关头,为何会选择韩家?
谢长安与她促膝长谈,“三娘不在朝堂,不知其中的弯弯绕绕,皂角一事是个肥差,试问谁家不想要?可韩家却一直按兵不动,你说为何?”
“许是知晓与突厥牧民关系差,外加有前科在身,觉得希望不大,故不曾争取?”
“非也。”他摇摇头,“相反,韩家是最适合的人选,圣上要的不仅仅是关外平定,更要的是长治久安,而要想长治久安,就非韩家莫属。”
他折下枝条为她详细讲解。
关外地处边塞,也是由大庸坐拥西北的重要军事阵地。
“一旦失守,大庸危矣。”
从关外往东,都是平原,易攻难守。
关外往南,可攻汴州,往东,则直指盛京,这两个地方都是大庸的命脉所在。
叶霓听得入迷,她隐隐约约地猜出了,这大约就是帝王之道。
要想长治久安,讲究权力与制衡,下位者相互掣肘消耗,才是统治者想要的稳定局面。
“所以,韩将军虽说与突厥交恶,反言之,却也是最不会叛主的人选?”
谢长安颔首,他容颜如玉,微微一笑也能叫人心驰荡漾,自打两人表明心意后,叶霓看他就更加光明正大了。
可再光明正大又怎样,本质上她还是个没谈过恋爱的菜鸡,全靠一腔热血强撑着。
谢长安垂眸笑一笑,她就招架不住满面羞红了。
“你笑甚?!”她气恼。
“三娘好霸道,不叫我笑,难不成要我哭才好?”俊俏的郎君无奈,只得板着脸说话,可惜没多久就破了功。
叶霓瞪他一眼,她是个实在人,做不来娇滴滴的模样,于是扭头要走。
“三娘,我不日便要走了。”
“猜到了。”
这人在仓河村腻歪了一个多月,马上又要到年关了,还能不走?
谢长安一时无言,“三娘就不会牵挂我么?”
“会啊。”叶霓大方承认,“你生得如此模样,我怎会不想?”
别的传言或许有误,但有一点还真没传错,她就是个实打实的颜控。
不过她刚抬起的脚还是放下了,她扭过头。
“对了,听金铭说,你之前有过一个旧相好?”
这一天迟早会到来,谢长安大方承认,言说此事确实不假。
“听闻你还亲自将她交给了突厥人?”
“是。”他点点头,神情却很凝重,“那女娘古怪的很,传言突厥人杀了她,可我的人去清理骸骨时,却不曾发现她的尸体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