&金铭有些尴尬,于是装作老实人模样安静如鸡,但他是个谋士,谋士是甚角色,乃是靠智力谋略帮主公争权夺势之人。
对付叶霓他也不例外,早在刚来仓河村的前几日,他就暗中打听叶霓。
从零零散散的消息中拼凑出叶霓的性情为人。
但越是打听,他心里就越是没底。
笼络人心无异于两种,一个利以诱之,一个威以逼之,若是前者,这周遭一带谁家能富的过叶家?再者,叶霓若真是重利之人,怎会许诺免费给周遭的村子造水车?
显然,第一条走不通,第二条就更没辙了,如今自家主公都心悦她,自己作为一个小小谋士,怎敢威以逼之?
金铭心里没底,面上却半点不慌,不管怎样,只要他还想留在谢长安这儿谋发展,叶霓这一关,他是非过不可的。
斟酌了一番后,他选择打直球。
“听闻三娘与我家主公情谊匪浅。”
叶霓诧异,点头颔首,“怎得,金先生这次来,是劝和还是劝分?”
金铭擦了擦冷汗,开玩笑,若是劝分,他还想不想混了?
“非也,三娘误会,我跟随主公多年,倒是鲜少见主公对哪家女娘这般上心,除了……”
说到这儿,他迟疑地停顿了一下,还瞅了眼叶霓的脸色。
当事人表示很无语。
这话多熟悉,后世好些狗血剧也会这般说,叶霓忍不住吐槽道:“金先生是不是还要说,十几年了,你家谢郎君从未对哪家女娘这般笑过?”
“啊不是不是,还是有一位的,只是那位……”
所谓司马昭之心,路人皆知,叶霓猜到他这是想来一波互利共赢,诸如自己帮他重新夺回谢长安的重用,而金铭,作为交换会告知她谢长安的旧相好。
可你说巧不巧,叶霓还真知晓,指不定呐,比金铭知道的还要多些。
毕竟两人的情情爱爱可是写在书上,如今就放在她空间里,供她随时翻阅哩!
不过有一点金铭还真的赌对了,要知晓自打叶霓来了,原文的情节可谓是乱成一锅粥,她倒是很好奇,上次谢长安归京后两人是甚光景。
“哦,三娘问这个。”金铭清了清嗓子,道:“三娘有所不知,那位女娘出身世家,家中阿耶在盛京也是颇负盛名,自己亦是才貌双绝。”
叶霓皮笑肉不笑。
金铭赶紧找补,言说谢长安对她早就不喜,还一口回绝了女娘的痴心示爱。
“只是她家阿耶还是不死心,总是上书圣上,要圣上给个说法。”
“甚说法?”叶霓故作不知。
他四下看去,做出谨慎的模样,低声道:“三娘有所不知,此前我家主公平定关外动乱时,这女娘从中作乱,差点坏了两国大事,突厥要求给个说法,于是主公交出了这女娘,眼下女娘家中人在闹呢。”
此话不假,因为得知女儿噩耗,南宫家主痛心疾首,时常上书皇帝,要对方给个说法。
但所谓姜还是老的辣,南宫蔓本就是被流放之人,私自逃走本就属于抗旨不遵,奈何南宫家主巧言令色,言说自家女儿对谢长安念念不忘,因此才一路追随去了关外,却遭此劫难,实在是个可怜又痴心的女娘。
在南宫家主的造势下,坊间已经有了谢长安作为皇子,实在是人品不好,南宫蔓对他痴心一片,居然痛下杀手等等。
这次谢长安一众在仓河村歇脚,里面多少也有些避避风头的意思。
叶霓了然,原来原文的剧情已经崩成这样了。
崩崩的,很安心。
同时她也松了口气,至少谢长安与自己表露心意时,自己没有被小三。
金铭一口气说了恁多,嘴巴也说干了,于是劝道:“三娘尽可放心,圣上皇后爱惜殿下,不会放任不管,但有一事金某却琢磨不透。”
“何事?”
他道:“主公言说这女娘身上有古怪,凡是与她亲近的人,都言行失常,但我猜不透主公的深意。”
叶霓心里打了个突,暗道这是何意?难道这南宫蔓身上,还有什么秘密不成?
但这人她只听过没见过,有关这个原文女主的故事,她也都是道听途说捕风捉影罢了,因此先放在一边不谈。
对方既然那么有诚意地全部告知,自己多少也该表个态。
“金先生这次来,肯定早有准备,只是不知我这样的女娘,能帮上金先生什么忙?”
金铭内心激动,表面却不显山不露水,而是说要给她讲个故事。
这故事自然有深意,大约与现在的“我有一个朋友”系列有异曲同工之妙。
听完后叶霓表示,很好,这是曹辉2.0版本。
她道:“我是个俗气的商贾,最讲究效率二字。”说白了,就是这些还不够,诚意拉满又如何?两人之前还有一笔孽债要清算呢。
金铭沉吟片刻,“听闻三娘许诺要给方圆一带的村落造水车,不知银钱是否紧张?”
一听这话,叶霓就知晓他是真的没法子了。
不过她虽然缺钱,却不愿意借钱造水车,开玩笑,她要营造的就是缺钱的状态好么?最好一直欠着,慢慢做,只要哪个村轮上了,别的村子就有盼头不是?
若是这事儿谢长安慷慨解囊了,指不定要被皇帝拿去给他开洗,届时这好名声算谁的?
这点道理她明白,靠脑子吃饭的金铭不可能不懂。
对方这般问,说到底还是有自己的小算计。
叶霓冷笑,“金先生可听过一句老话?”
“三娘但说无妨。”
她道:“聪明反被聪明误,有些人自诩聪明,因此总想着把别人当傻子。”
金铭脸上笑容一僵。
叶霓拍了拍驴车,路边的店家就走出一个黑瘦的女娘,那女娘瞧着是个利落人,头发挽的整齐,袖子也绑着,一见是她就热情招呼。
“哟,什么风把三娘送来了?”
叶霓也笑着跳下驴车,“樊大娘的货,我自是得亲自送。”
这人正是在赵家庄与仓河村中间开面馆的樊大娘,原本樊大娘家的卤菜都是五郎顺道来送,但自打五郎不去庄先生那儿后,樊大娘这儿的,多数就是叶霓来送。
偶尔染坊的掌柜要给二娘送货,也会帮着捎带上。
两人说说笑笑,叶霓又要了一碗热汤面,只剩下金铭被落在驴车上坐立难安。
樊大娘开门营生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,见叶霓对他冷漠,自己也装不知,只招呼叶霓。
金铭吃瘪,他是个正统儒生,如今满腹算计落了空,又被落了面子,只好灰溜溜的跳下驴车自己走回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