最后谢长安归去,他美美地睡到天光大白,至于叶霓,却罕见的失眠了。
她辗转反侧,一会儿觉得自己穿越前是个二十七八的成熟女人,如今却顶着十六七的少女壳子跟人谈恋爱,这太害臊了。
要知道谢长安今年也不过二十二岁,虽说这时候的人讲究虚岁,那两人也差个六岁罢?
还是姐弟恋呢。
一个忍不住,她又老脸一红,这次直接钻进被窝哀嚎出声。
但转念一想,这乃是古时候,论起来谢长安至少比她大一千多岁,靠着这样的精神胜利法,叶霓最后才能安稳睡去。
因为谢长安与金铭这次算是秘密出行,因此仓河村的人并不知道谢长安归来,只知晓最近叶家客栈入住了几位财大气粗的主顾。
连一直忙着和四娘套近乎的韩文石也知晓了。
他道:“那是何人?”
四娘耍刀耍的不亦乐乎,闻言不假思索道:“不知,只是模样怪了些,想来也没甚歹意。”
“是甚模样?”
“一个黑脸麻子,一个听声音是年轻郎君,却一直遮着面纱,还有一个中年汉子,时常找村人闲聊。”
韩文石点点头,叶家四娘是个练武的好苗子,若非是个女娘,他还真想把人招入军中好好培养。
他道:“你身法不错,此前有人指点么?”
四娘眼珠子一转,“有呀,我家来来往往客人多,有的脚夫功夫不错,在我家客栈会练练,看得多了,许是学会了些。”
韩文石是个直性子,没想许多,只是越发认真地教人功法。
不得不说他与章杰那真是两个路数的,前者身法霸道遒劲,追求以一当十,后者毒辣,讲究招招致命。
韩文石虽觉得这身法有些不君子,却也没说甚,毕竟既然是从脚夫身上学来的,那实用就行,别的也不多求。
倒是四娘,本就是悟性极高的女娃娃,得了两人真传后更是不得了,如今五郎已经不敢同她呛声了,就怕被打。
不提这些,韩文石在仓河村那也是如鱼得水,日子过得美极了,这里民风淳朴,家家户户都殷实,除此之外,还有不少新奇美食。
作为世家子,他小小年岁就随夫出征,一路上见过不少富庶的村落,但农忙一过,再富庶的村子也显得乏味单调,可仓河村不同,这里时常往来商贾,对外人也热情好客。
韩文石作为外乡人,却半点没感受到排挤和怀疑,这是其他地方没有的。
路上他遇到刘大郎,对方一见是他,也上前搭话。
“韩郎君来这儿作甚?”
他笑道:“听闻三娘家的猪圈羊圈在这儿,我就上来帮着砍些猪草。”
刘大郎诧异地将他上下打量,“韩郎君看着像是富贵出身,居然还会这些粗鄙活计么?”
“顺手的事,谈何粗鄙。”
刘大郎见他满脸欣然,又瞧他对四娘温和有礼,一个出人意料的想法浮现他的脑海。
这韩郎君,不会是爱慕叶霓罢?
这话对,也不全对。
对是因为韩文石对叶霓确实有好感,不全对是因为韩文石乃是世家子中鼎鼎有名的正直君子之流,就算对叶霓没有情分在,这样顺手的事情他也乐得帮忙。
因为放心韩文石的为人,叶霓才愿意四娘跟着他玩。
果真,刘大郎听韩文石问了一嘴叶霓。
“早前听闻三娘曾有一相好,不知是甚模样?”
刘大郎心道果然,但韩文石一则来历不明,二则瞧着像外乡人,他不敢托大,只含糊称是个相貌俊俏的儿郎,后面进京赶考再无音讯。
“实在可恶,此人定是个负心汉了!”
“非也,两人那之前已经解除婚约,只是外人认定两人情谊未变。”
“为何?”韩文石拿出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。
刘大郎这次彻底闭嘴,总不能提此前叶霓倒贴罢?那也太给女娘家丢份了。
他胡乱打了个哈哈,言说自己新婚不久,要早些归家去。
自打与二娘结亲,刘大郎又找了陈家兄弟过来好好修葺了一番,小两口和和美美的,但二娘不常归家,反倒时常歇在工厂里。
旁人都戏称叶家出能干的女娘,你瞧大娘,如今她夫君也是一路追去了汴州,到了二娘亦是如此。
“我瞧呀,等轮着三娘,那更是厉害。”
“非也,你不知么?此前汴州那苏家公子亦对三娘有意,我看指不定是高嫁。”
众人七嘴八舌,说得不亦乐乎。
如今农闲,家家户户手里多少都有些余钱,好些汉子聚在一起去客栈吃吃酒,少不得闲话几句,但本意也是好的,叶霓左耳朵进了,右耳朵也就出去了。
韩文石问:“敢问三娘在何处?”
“郎君找三娘作甚?”
“订了单子,想再问问。”
伙计指路道:“三娘在后院与季先生说话哩,郎君快去。”
众人哄笑,韩文石涨红了脸。
有人肯定道:“这韩郎君对三娘有意。”
“我瞧着也像,听闻今年来了好几遭,每回都问三娘。”
至于叶霓,她确实在和季波说话,准确来说是在吵架。
前不久曹辉又托人捎来书信,找叶霓要了好几支羽毛笔,这几支羽毛笔也是借花献佛,被献去了盛京,谁知这小小的羽毛笔,却在盛京掀起了惊涛骇浪。
笔意派认为此物庸俗,充满了功利世俗之心,实干派则高声叫好,认为羽毛笔有其存在的价值。
两派吵的纷纷扬扬,已经到了口诛笔伐的地步。
前几日事态发展的更厉害,两个夫子因为观念不和,当街就是大打出手,一时间朝野上下具是震惊。
季波自诩弄潮儿,更是不可能放过这波热潮,当即在仓河村挥毫撒墨,洋洋洒洒对羽毛笔就是一番痛斥,谁知弄巧成拙,有人回怼他,言说此物就是他好友曹辉送去的,又提他如今受曹辉帮扶,此举无异于是背刺好友。
季波闻言后,先是验证了消息,得知消息无误后更是觉得老脸通红,一辈子的名声都被毁尽了。
这还不算完,再问下去,这羽毛笔的创始人,居然是五郎他阿姊——叶霓是也!
郁闷,太郁闷了,季波一口老血闷在心头,差点没撅过去。
“庸俗,太庸俗,创出此等俗物,你……”他自诩君子,不愿对叶霓一介女流恶言相向。
但叶霓半点亏也不吃,当即就淡定回怼,“我,我怎样?先生可知宣纸价钱几何?不挣钱不营生,吃土么?”
最后季波得偿所愿地气晕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