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二十九章

吴二别看个头小小,眼下却机灵的很,连忙推开众人就往衙门跑,那富商本还想拦着,却被林一林二两人逼退了回去。

吕氏也臊红了脸,一直对鲁兴安致歉,言说自己也是鬼迷心窍,叫他莫要放在心上。

鲁兴安不吱声,只是微微颔首。

围观群众一看看我我看看你的,还是隔壁米粮铺的掌柜的出来打圆场。

“大娘,和气生财,和气生财,既然是个误会,将人放了就是,何必闹得这般难堪?”

大娘面色平静,“掌柜的,我知,但这些事情事关我家铺子的名声,不能随意糊弄过去。”

若是今日的事情胡乱应付了,明儿还指不定又有甚闲话等着,送上门的机会,大娘不会放过。

这掌柜的意思她也懂,最近南城区一带好些人家遭了贼手,虽说眼下这富商不占道理,但难免有些拎不清的与这富商感同身受,再一传十十传百的,别人都以为是他们叶家仗势欺人。

开门营生的最讲究这些,这掌柜的一看劝不动,也就歇了心思。

那富商眼见事情破败,挣扎几番想要逃走,谁知却根本挣不开林一林二的掣肘。

最后无奈,只好被押着与大娘对峙公堂。

这时候的地方法官很多都是由地方知府知县任命,外加此事动静不小,很快汴州知府就赶来。

一番盘问后,他也觉得棘手得紧。

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,但眼下到了征税的时候,也是一年中官吏考核的重要节点。

强略一事已经是他官宦生涯中的丑闻,若是今年再出甚乱子,就是七皇子想要保他,也危矣。

眼下朝中局势尚且不明朗,汴州又地处要塞,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呢,一想到这儿,刘大人的后背就被冷汗濡湿了。

要说明明只是简单的纠纷,为何他这般上心?这也是曹辉之前敲打过他,言说这叶家不一般,要他平日就算不多亲近,也莫要胡乱得罪。

在刘大人看来,这曹辉可是谢长安亲自留下的人呐,对方说这些,他也就安生着不敢作妖,就连此前连番有人状告衙门,言说这叶家豆腐坊不对劲,他都始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,可如今这是叶家人自己状告上了衙门,这可如何是好?

一个小厮小跑着进来,附耳言说了几句。

刘大人挑了挑眉毛:“当真?”

小厮道:“曹大人确实是这个意思。”

一番沉吟后,他想着罢了罢了。

照例地将人带来问话。

那富商本来神色还慌乱着,但也不知是想起了甚,眼下居然不慌不忙了起来,这叫胡四不由得为大娘捏了把汗。

“唔,这些事情本官知晓了,那你的贴身照呢?”

“鄙人乃是南方人,出门匆忙,并未带贴身照。”

按照大庸律法,无论是坐罪还是状告都要按照户籍来,这富商并非汴州人士,按理说刘大人没有审问他的资格。

显然,富商对此也心知肚明,因此不慌不忙。

若是半年前的刘大人,或许真的叫他糊弄过去了,可眼下是跟着谢长安一道断案的刘大人,在断案途中,他为了保住自己的乌纱帽,那可是把汴州地方律法与大庸律法背了个滚瓜烂熟的。

只听他道:“既然贴身照不在,那还不速速归去取来呈上?”

“鄙人并非汴州人士,要是叶大娘想要状告我,还得先去我的户籍,再立案调查。”或许是因为心虚,这姓朱的富商说话中气不足。

一旁的大娘微微蹙眉,她只是一介妇孺,对这些还真不知晓,若是果真像他所说,那今日之事岂不是不了了之?

胡四望着她,微微颔首,确实是这么回事。

就在众人以为今日的热闹要结束时,只听一个差役上来就给了富商一脚,大骂道:“大人问话,尽管去拿便是了,还敢多嘴?”

围观者有人高声质疑,“知府大人,他所言不假,为何还要这般对待?”

刘大人冷道:“我汴州自古以来外商众多,圣上英明,在就特许我汴州有先查办再通知的特权,你这商贾,口口声声言说自己行商多年,怎得连这些都不知?”

其他地方若是本地人与外籍人有纠纷,都要先到外籍人的籍贯地状告,等拿到当地衙门给的文书后,才能回到本地衙门继续状告,手续麻烦不说,更是耗时颇久。

但汴州不同,商贾往来频繁,外籍人多了矛盾自然也多,这种情况下,这条律法就不再适用,为了因地制宜,圣上特准汴州可以先斩后奏,先审判,再通知外籍人的籍贯知府。

此话一出,富商顿时哑口无言。

这事儿,他还真不知晓。

不等他反应,早就有官吏拿出从他落脚客栈里搜罗出的照身贴。

出人意料的是,这人居然并非商籍。

“朱茂德,黑荥村人士,农籍,行第四,时年三十有八。”刘大人也不由得诧异,“你并非商贾,为何还要假扮商贾?”

富商,不,眼下应当称呼为朱四郎眼见事情败露,连忙嚎哭道冤枉。

“草民、草民一时鬼迷心窍,都是受人唆使,才做了糊涂事呀!”

“是谁教唆的你?”

朱四郎方寸大乱,眼睛不住地往人群中乱瞟。

胡四一把抓住米粮店掌柜的,高声道:“掌柜的,你往哪里走?”

那掌柜的干笑两声,小声言说自己家中还有事,因此要早早归去。

谁知那朱四郎就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,嚎哭道:“东家,莫要丢下我!”

眼瞧着威严的衙门成了一场闹剧,但事关叶家人,刘大人还是忍耐了下来,他道:“叶大娘,这是怎么回事?”

大娘神情未变,似乎对此早已知晓,只见她柔柔行了一礼,道:“民女不敢瞒着大人,此事说来话长。

本来么,早前听人言说最近南城区扒手多民女还并未放在心上,但渐渐的,就有人传言是民女坊子里的娃娃手脏。”

她言说自己当初还私下问过,个个都是乖巧的娃子,也不知这种传言是从何处来的。

有人在人群中嘀咕了一句:都做小偷小摸的,哪里还会讲实话。

“肃静!”刘大人拍案,底下果真安静了许多。

胡四揪着那米粮铺的掌柜不叫走,朱四郎也噤若寒蝉。

大娘继续道:“民女不知谣言从什么地方来的,但此事事关娃娃们的清白,我便私下打听。”

“那你打听出了甚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