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一十九章 偷窃

来的这几日,坊间有甚活计刘大郎都抢着干,大娘本就对他满意,虽说认为二人言行草率,但一来二去的,心里也就接受了。

这日她拍了拍二娘的手,“你呀你,自小就是个有主意的,我可做不得你的主。”

一听这话二娘就知了,大娘这是还怨她呢,于是也连连讨饶,两姊妹说到动情处,亦是以泪洗面。

大娘哭道:“妹子,不是阿姊存心拦着你,而是耶娘不在,阿姊怎么说也得给你把把关。”

所谓长姊如母,她本就是个爱操心的,二娘此前的婚姻又称不上和睦,此时多操心些也正常。

如今大娘好歹也是一店之主,面子一事自然比往日更要紧,叶霓就替她守着门,省得被旁人瞧见。

田文成与吕氏来了一遭,都被她堵在门前。

“三娘,这是……”

“在里头说女娘家的悄悄话哩。”

小两口不是不知趣的,也就顺着与她唠嗑,尤其是田文成,问了里正是否还执意叫他上战场。

“里正叔眼下倒是愿意随你心意,等中秋节一到,我叫大娘给你二人批个假,都是一家人,有话好好谈。”

“哎,那我家中……”

“李家阿公帮着一道收的,听闻今年收成也好,比去年还多了两成。”

果真,一提及收成一事,小两口脸上也露出真切的笑意。

这次来里正也上赶着叫叶霓帮着捎带些,天气热,吃食放不住,就叫拿了些新米给小两口吃。

“我二人在这儿不愁吃不愁穿的,还请三娘帮忙捎回去。”

叶霓连连推拒,言说此前银钱带去了里正也叫送回来,若是这一遭自己再捎回去,往后就莫要叫自己捎带。

“就是些粟米,今年收成好,老两口时不时也会做些豆腐挑去卖钱,哪里就差了这些?”

虽说汴州距离仓河村也就两天的路程,但有了距离,小两口心里的感受就不同,所谓游子身在异乡为异客,每逢佳节倍思亲,就是这个道理。

在汴州还能吃上耶娘亲手种的粟米,小两口嘴上言说要留给耶娘,心中亦是珍重的,话说到这份上,也就都收下了。

打发走了他们二人,叶霓又听屋里无甚动静,进去一看,果真,两姊妹眼下情绪已经稳定,大娘也同意他们二人结亲。

好消息是二娘好事将近,坏消息是大娘又要开始对叶霓催婚。

“论起来,还是……”

“账本我尚未对哩,长姊二姊早些歇息,我先去看账本。”叶霓先她一步,趁大娘反应过来之前溜之大吉。

“三娘!”

“你还不知她么?最烦你念叨这些。”二娘赶忙拦住。

大娘急道:“恁大的人了,婚嫁乃是大事,哪里是她想躲就躲的掉的?”

“三娘的性子你我都清楚,她不愿意的事情谁能强逼着?而且女娘婚嫁,本就是大事,自然更马虎不得。”

“可她迟迟不定亲,耶娘在九泉之下又岂能安心?”

二娘长叹一声,言说三娘比她们二人幸运。

“长姊,我要问你,若是你眼下尚未婚配,依照田家的景象,你还愿嫁与田五郎么?”

“我……”大娘本想言说自己愿意,可一想到若非自己后面有三娘撑腰,也不会轻易从那泥潭子里摘出来,而二娘,她的遭遇,完全可以用遇人不淑形容。

到底是自家妹子,最后疼爱的心还是战胜了世俗规训。

她叹道:“罢了,三娘比我聪明,自是能为自己觅得良胥。”

另一边的叶霓也摊开账本,先是将账本按照阿拉伯数字快速誊抄一遍,然后很快就统计了支出与收入,不错,眼下才开店两个多月,本钱就差不多回来了,若是往后生意再稳妥些,估摸能在重阳节前实现盈利。

账本她是对过了,没甚疏漏,倒是大娘后面又找了她一遭。

“我想多招些人手。”

“咱们的坊子只有恁大些地方,再多招人手,只怕地方不够了罢?”

“旁边的那家米粮店营生不好,我问了几次,那东家明年不续租哩。”

“长姊这是想再盘一个铺子?”

大娘笑着点头。

这倒是叫叶霓诧异,本以为自家几个姊妹里,大娘最是老实稳重,但她是第一个愿意离家开坊子的,眼下居然还有野心将铺子做大。

别的不提,这股敢闯敢拼的心态,就连许多现代人都自愧不如。

大娘既然有心去闯,叶霓也愿意放手叫人闯个痛快。

她道:“长姊有心的话,那就多打听打听,人手的时候也可以留意一番。”

“我知,但……会不会太过冒险?”

看着大娘困惑又期待的眸子,她笑道:“怕甚?长姊想做放手去做就是,大不了就是亏钱嘛。”

这可把大娘气坏了,作势就要打。

凡事都有两面,两人笑闹了一番后她也叫大娘留个心眼,虽说眼下汴州没有郭二那般的蛮横无赖,还有曹辉这样的人罩着,但也不代表大娘在汴州就万事大吉了,有些生意经还得注意,一行有一行的规矩,若是有人刻意针对,那可谓防不胜防。

“自我走后,上次送书信的人再来了没?”

“鲁兴安日日留意着,言说没再见到相似面容的。”

又问有无其他不对,都答无有。

“怎得,可有甚不对?”

“那上次约莫是妹子多虑,长姊莫要担忧。”叶霓这般说也是为了叫大娘放心,不然这样除了吓唬大娘,也起不了甚效果。

除了头两天二娘与刘大郎出门游玩,后面几日几人都在院子里帮着做工,好在日头不如前面那般毒,暑气渐渐消退,一到晚上也凉爽下来。

叶霓将最后一盆豆子的水倒掉,也就拍拍手准备出门,除了要找曹辉,她还得赶在归家之前找一趟苏家家主。

两家自打郭二一事后,关系一直僵着,除非生意上的事,几乎不怎么往来,但除开个人情感不谈,其实合作的还算愉快。

又不是甚亲家,生意上又常来常往的,没必要因为那点小事儿僵着。

这一趟出门,叶霓除了问曹辉一些动向外,还打听了点别的事。

比如谢长安在关外的动向。

提起这个曹辉也是苦着脸,言说这汴州实在是个不讨巧的,各路人马都要途径此处,一个弄不好就会得罪一方,实在是个苦差事。

叶霓不动声色,就听他继续胡吹乱侃,若是和平年代或许确实如此,可眼下关外乱着,每一条消息都显得尤为珍贵,这个紧要关头,谁会开罪驻守交通要塞的谋士?尤其他还隶属七皇子麾下?

明明是人人上赶着巴结的好差事,曹辉却像自己诉苦,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,指不定对方就是想从自己这里套话哩。

但她能套出个甚?明面上不过是个农户女娘,有些经商天赋在身罢了,在曹辉眼中,自己莫非还有利可图么?

曹辉诉苦完,言道:“我那苦命的季兄,若是我一朝深入险境,也不知他……”

叶霓不答。

他诉苦声一顿,又道:“罢了罢了,就当我是个苦命人罢,为主公驻守好汴州,本就是我应当做的。”

若是这句话没说出来,她或许认为曹辉是想要自己与季波和解,正当她认为曹辉确实是个仗义的,下一句的话就露馅了。

哦,仓河村除了她叶家,还住着一个章杰呢。

自己吃不吃这套不要紧,只要章杰知晓曹辉在汴州安生乖觉,这才是曹辉要达到的目的。

一个叛臣,首要做的不是建功立业,还是安生些,乖觉才是第一要义。

甚至叶霓更阴谋论一些,打从一开始,季波此人,自己是留还是撵,对曹辉都不重要,他要的是谢长安知晓,这个曾经将自己挖走的中介人,已经被他送到谢长安触手可及的范围。

若是谢长安一个恼怒,直接将季波杀了祭天,相信曹辉也屁话不敢放。

叶霓敛下眉眼,对着曹辉又是一次郑重的打量。

她笑道:“曹大人安心,章先生知晓您的辛苦。”

曹辉恭敬地作揖,又听眼前的女娘道:“我是个敞亮性子,有话喜欢直接说,还望曹大人莫要见怪。”

“曹某敬佩三娘为人,所谓……”

叶霓伸手打断他的马屁,“好了,我会给你多多美言几句,那我长姊在汴州,就有劳大人关照。”

“应该的,应该的。”

曹辉擦了擦额上的冷汗,没想到眼前这个女娘,心智居然敏锐至此。

相比较大娘与胡四的,曹辉无疑又给她补充了更为详细的细节。

就比如豆腐坊隔壁的米粮铺子。

“营生确实不咋地,但那东家最近发愁的倒不是营生问题。”

“那是何事?”

“小贼难防。”

小贼难防?叶霓直觉不妙,果真,又听曹辉言说近来汴州偷窃一事屡禁不止,且偷窃多发生在南城区。

“论起来也不稀奇,南城区么,比起东城区自然差上许多,近来知府大人也有意整治此事,也不知会是个甚结果。”

叶霓看着他不说话,聪明人从来不废话,曹辉洋洋洒洒说恁多,自然有他的深意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