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,又要建厂房了?”
“是哩,怎得,阿公家里活计太多?做不得么?”
“做得做得。”陈家阿公忙道。
不是陈家接不下恁大的单子,而是今年自开春以来,二娘就已经建过两个厂房了,眼下刚过去半年多些,居然又要开厂房了?
陈家阿公是个豁达的,见叶家生意红火,却半点不嫉妒,反而真诚地道:“不愧是二东家,眼下都要有三个厂房哩!”
二娘也抿唇一笑,客套一番后也正式言说了自己的需求。
“唔,这次是羊毛坊,屋内要干燥些,万一潮了怕羊毛就坏了。”
“二娘的意思是要挖地窖?”
“正有此意。”
……
叶霓在一旁听得稀奇,又见二娘银钱给的爽快又大方,心下大为叹服:自家这个二姊,是实实在在的富婆呀。
两姊妹出门时都面带笑意。
二娘道:“自己给钱的感觉,真好啊。”
自打厂房开始有利润后,她的心底就一天比一天踏实,对生活也多了许多盼头,再也不想刚和离那般患得患失了。
叶霓道:“我知,二姊此前连石头城都不愿意来。”
石头城有二娘的前婆家,两家人因为这桩婚事也没少闹,此事之后两家人更是一直讳莫如深避而不谈。
眼下二娘瞧着早已放下芥蒂,叶霓自然为她感到开心。
却又听二娘道:“与刘大郎的事情,你的话我听进去了,我两商量了一番,打算中秋时定个亲,年底结亲,你看可好?”
“中秋?那不是只有一旬了?”
“是哩。”
“怎得定的这般急?”叶霓诧异,又见二娘羞红了脸颊,她这才明白。
哦,原来是怕定晚些要被她和大娘拿来打趣。
于是她一本正经,言说此事要早些知会大娘。
“我知,上次已经写了书信去,如今我的厂房已经歇业,不若明后日我们去汴州看看大娘,你意下如何?”
“听二姊的。”
这次来石头城来的早,两姊妹就乐呵呵的去布庄挑些好缎子做衣裳。
“哟,这不是二东家和三娘么!”布庄掌柜一见两人就热情招呼,无他,这两人可是他们布庄的大主顾呀,原本是那黎东氏,如今连黎东氏都要排在叶家的后面。
二娘的营生都是衣裳相关的,未出嫁之前,叶家的女红大半都是她做的,大娘与叶霓的身段尺码她自然清楚,除此之外,她还报了个男人的尺寸。
“这是……”布庄掌柜的一边记一边疑惑,这尺寸,瞧着不像叶家五郎的呀,倒像是个高大的汉子的。
叶霓正迟疑着要不要说,就见二娘一脸淡定地道:“哦,那是刘大郎的,我与他马上就要定亲,就先来做几身体面衣裳。”
定亲是要做体面衣裳,掌柜的正想点头,却突然反应过来。
不对啊,这二东家不是与黎家九郎和离了么?怎得还要与别的汉子结亲?!
因为二娘说的坦然,很快,两人要定亲的事情不胫而走。
这可是大新闻,和离是头一遭,如今二嫁亦是头一遭。
叶霓愿称自家二姊为女中先锋。
二娘见她神情中有几分担忧,反倒安慰她,言说此事早已与刘大郎商量过。
“还要多谢三妹提醒,不然我竟不知,他心中是那般想的……”
说着她也有些脸红,虽说这种男欢女爱之事她早就走过一遭,但黎九郎实在是个混账的,与对方在一起的时候总是苦涩多余甜蜜,与如今的感觉,更是天差地别。
瞧自家二姊的反应,叶霓也明白,用现代话来说,那就是纯爱战士,双向奔赴。
二娘在自卑于自己二嫁妇的身份时,刘大郎也自卑于自己的家世出身,怕二娘嫌弃他穷,更怕叶家人嫌弃他上无耶娘。
论起来刘大郎的家境情况是远远算不上穷困的,刘家耶娘本就是老实勤快的,只是命苦去的早,但留下的家底亦算得上殷实。
只是刘家遭灾只留下刘大郎一人,难免叫人觉得薄弱些。
她道:“你们二人觉得好,我与长姊定然不会阻挠甚。”
自家上面也无有耶娘在,两姊妹看着二娘幸福还来不及,怎可能多加劝阻?就算大娘古板些,知晓二娘与刘大郎之间情愫时也从未想过阻止。
也因此,二娘才有信心直接在中秋节定亲。
二娘道:“我知,大郎言说虽两家早就知根知底,但这次去汴州找大娘,他也想跟着去,就算是告家长了。”
古代人说亲流程繁多,确实有告家长这一环节,但村野间的规矩倒是没有恁多,何况两家耶娘都没了,这刘大郎倒是个讲究的,看来对自家二姊确实上心,叶霓也就点头应下。
这一次在石头城,二娘那是豪掷千金的气魄,各种买买买,不仅给家里的姊妹弟弟买办了全新的衣裳,还连带着买了好些要送的物什。
“买些别的也就罢了,为何还买这些?”叶霓看着二娘手里的香烛不解。
“上告耶娘,我与大郎打算去祭拜一下耶娘。”
说着二娘又到纸钱铺子买了些纸钱。
一提到耶娘,两姊妹间的氛围沉重了些。
耶娘,那是一个一碰就痛的话题。
归家后,刘大郎也是顶着一张大红脸走来,身边簇拥着许多村人,眼下虽说是农忙时节,但今日主角一个是叶家二娘,一个是刘大郎,村人们都为两人感到高兴。
“你们都知了呀?”二娘笑盈盈道。
“是哩,你们两人瞒得倒好,半点没瞧出来。”
“刘大郎相貌品性都好,二娘算是捡着宝咯。”
“甚,咱们二娘也是个能耐的,如今已经是二东家了,刘大郎福气也不差。”
村人们七嘴八舌的,虽说都为两人高兴,但难免有几个好事者会说嘴些。
在客栈做掌柜的恁久,如今刘大郎也是个能说会道的,言说乃是自己先对二娘动心,但自卑家中境况,一直迟疑着,好在二娘不嫌弃他。
里正也出面打圆场,恭喜道:“那就等着喝你们二人的喜酒哩。”
里正都出面发话了,这事儿也就有了个定论,大家说说笑笑,都乐呵高兴。
等这一茬的应付过去,叶家人外加一个刘大郎,就在小院子里正式讨论起了定亲一事。
叶霓惯来直接,本着早发现早解决的心态道:“我家二姊虽说是二嫁,但我家也不会亏待了她,嫁妆甚的也是照着之前两倍的规格操办,你这边的聘礼怎么办?”
本来么,这时候都以从一而终为美德,就算有二嫁的,大多也都是低调办办,到聘礼一步更是含糊其辞,许多就直接不给了。
但她话里的意思也很明白,自家二娘结亲可以,但态度不能差了,聘礼必须要有。
话说到这儿,二娘也有些担忧地看向刘大郎,好在刘大郎不负众望。
他拘谨道:“这是我阿娘在世时给我攒下的,银五件,绸缎一匹,茶饼我已经买好,银子只攒下二两银钱,不知这些,可够?”
所谓的银五件就和现代的五金差不多,这时候的穷苦人家多,银五件在这时候算是相当可以的了,想当初黎东氏下聘礼也就这般规格,连绸缎都没有。
至于那二两银子,田家给田六郎娶媳妇时也就这般了,而刘大郎的家境本就比不上田家,这般看来,莫不是将家里掏空了凑出的?
看来刘大郎确实心诚,于是叶霓道:“我也早早给二娘备好了嫁妆,蜀锦两匹,绛紫香皂一对,金器五件,大郎以为如何?”
二娘吃惊,刘大郎更是肉眼可见的慌张,毕竟比起财大气粗的叶家,他拿出的那些实在不够看的。
“这、这、怎得这般多,你为何不告知我?”二娘冲她小声示意。
叶霓安抚她,叫她放心,自己心底有谱。
论起来她是有些不爽的,毕竟自家二姊与刘大郎早早串通好,直接将她打个措手不及,而且此事事关自家二姊的终身幸福,叶霓就像护犊子的老妈子一般,想要在正式结亲前给男方一个下马威,叫他知晓自家不是好招惹的,日后要真心对二娘等等。
好在刘大郎家境虽不及叶家,但态度比黎东氏好多了。
冲着这一点,叶霓就满意。
但最后还是言道:“我这关你算是过了,可是后天去汴州见我长姊,我长姊那关你还要准备准备。”
“是,这是自然。”在明面上叶霓本就是刘大郎的直属领导,有这层关系在刘大郎本就会紧张些,如今这层都过了,他也就松了口气,但还是要打起精神面对大娘。
一想到这儿,他就匆匆归家,言说要去清点礼品。
瞧他急吼吼的模样,像是生怕哪里不够周到一般。
叶霓没忍住笑出声,二娘心情却复杂,一方面对刘大郎的情愫叫她不愿意为难,可另一方面,她又感动自家妹子给自己置办嫁妆。
“三妹,你当真给阿姊备下了?”
“当真。”说着她还将人领进地窖里,果真,实打实的金器,实打实的蜀锦。
这蜀锦还是叶霓托阿布买办的,仓河村与石头城这样的小地方根本没得卖。
要知晓一匹蜀锦,若是拉去关外卖,好光景时一匹就要上百两。
这嫁妆,叶霓准备的确实丰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