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章 宣传

随着时间的推移,搜查的官兵们渐渐接受了这个事实,于是将郭二与知县的画像往外分发。

“这两个恶贼,真是沆瀣一气,实在可恶!”

“怎得就被这二人逃了?我实在想不明白。”

另一人道:“逃了也好,省得整日提心吊胆的,连进出城都麻烦。”

眼下也只得如此,大家伙儿骂归骂,生活却渐渐回归平静。

已经七月中旬,曹辉引荐的那位好友紧赶慢赶的,总算赶到了仓河村,二娘为了这个,还特意写信给她说明情况。

这教书先生姓季,单名一个波字,为表敬意,村人都称他为季先生。

不得不说,季先生这样正经考学出来的就是不一样,他粗粗安定好后,就言明自己要对五郎进行考学,三日后会赶来告知她考校结果。

看到这儿,叶霓与大娘都有些紧张,也不知五郎的考学结果如何。

但五郎性子有几分老沉木讷,先生教授的学业也总是认真地完成,想来结果也不差甚。

但对方这样认真的态度,叶霓也很满意,有这样的先生教,自己也能放心。

信中还谈了另一件事。

二娘言说韩文石前不久来了一遭,问了她的去向,还将家里屯的羊毛制品都收走了,因此得了许多银钱,她手头阔绰,问叶霓缺不缺银钱花,缺的话自己再委托胡家帮送些去。

她提笔写下回信,问问她的猪崽子与羊羔如何了。

前一阵子因为天气炎热,好几户人家嫌养猪味道大,因此高价卖给他们,苏家的卤菜生意正式开始。

如今头一批的卤菜都要卖净了,叶霓猜过不了几日,苏家家主又会来问,因此她得提前问清楚了。

除开这些,她还问了那韩文石收羊毛制品的事情。

这件事她有印象,原文里谢长安在关外与突厥发生冲突时,韩文石也去了,在那儿,他与女主南宫蔓正式邂逅,因为这段邂逅,他也认清自己的心,后面更是为了她叛国。

可以说,这个情节是韩文石人生的重要转折点。

进一步,他将落得众叛亲离满身骂名,退一步,他还是可以做善良正直的世家公子,满朝文武会视他为韩父衣钵的继承人。

若是叶霓从未认识过他,或许只会唏嘘一番,可认识了之后,她实在不忍心叫这样的人走上无归路。

但愿韩文石的人生轨迹,也因为她的蝴蝶效应而有所改变罢。

可对方收走全部的羊毛制品,就叫她预感不好。

要知晓,自家做的羊毛制品,大多是羊毛袜、羊毛手套、羊毛围巾,尚未开始做成衣,反倒都是实用性很强的物什。

眼下烈日炎炎,对方大肆收这些,莫不是为即将到来的战役做准备?

一提及打仗,叶霓就忍不住心焦,从第一封信寄过去,到现在也尚未有何回信。

也不知关外究竟怎么样了,谢长安又能否将吴一安全无虞的带回来。

想着想着,她也哭笑不得,此前她一个人无依无靠的,但胜在潇洒,眼下有了亲情傍身,感觉不错的同时,肩膀上也多了更多的担子。

再说如今那关外,谢长安如愿以偿地收到来自叶霓的信件。

他满怀期待,谁知打开一看,亦是微微一顿:

唔,三娘的字迹略显狂野。

不过不要紧,这正是表明三娘生性率真。

自行解释完的谢长安很是满意,他继续读了下去,叶霓在信的一开头,也是例行公事般的嘘寒问暖,重点问了阿布与吴一的事情,然后言说自己有个良方,特此写给他看。

越是读下去,谢长安的眉头蹙得越紧。

很快,他吩咐下去。

“殷诚,拿来羊脂、土碱……唔,最好再拿个木匣子来。”

等一一备好后,他按照叶霓的方子做了,前几次均以失败告终,他部曲见他被土碱灼烧得皮肤龟裂,纷纷表示自己来做。

但都被谢长安拒绝,总算,在不知第几次,他终于制成了肥皂。

看着手里的肥皂,他拿出自己路上带的香皂比对,除了颜色驳杂些、气味更腥膻些,其他别无二致。

谢长安喃喃自语道:“居然这么简单么?可若不知其中关窍,旁人怕是想破脑袋也不知……”

而关外的突厥,常年以放牧为生,若是水草丰盛,那一年的日子就好过许多,可若是遭遇干旱岁月,为了口吃食,他们会大肆进攻临近的汉人村落。

这次的摩擦,除开南宫蔓那个搅屎棍,很大一部分也是因为去年有旱情,早前备好的肉干都吃净了,因此论起来,两地的摩擦要从去年年底开始算起。

只可惜越是有摩擦有争端,商贾就越是不敢来,这也加剧了本就穷困的突厥牧民,这种情况下,只有打仗,打胜仗,他们才能活下去。

谢长安叹息,叶霓这是将香皂方子拱手相让,若是留在手里,她大可靠着这个方子挣钱,挣大钱。

别的不提,光是盛京人士对香皂那股狂热劲头,不夸张的说,叶霓往后都可以躺在香皂方子上养老。

可她将方子拱手相让,甚至建议他以七皇子的身份与突厥王洽谈。

显然这是双赢的局面,突厥人民屯下的羊脂有了出路,换来的银钱可以与临近的汉人交易买卖,关外因此更为平和繁盛,而大庸,则不费一兵一卒,就能稳定局面。

要知晓,就是最近的军队率兵赶过来,路上的粮草、折损的战马等,就是一大笔开支,这还不算战役的开销……

谢长安捏着手里的方子,觉得重逾千斤。

这样自然千好万好,只有叶霓一人受损。

他长叹道:“三娘的心胸,远在我之上。”

对方尚且为了大局牺牲恁多,而他身为皇储,自然要当仁不让。

是夜,他亲笔给突厥王写了一封信,邀请对方同游。

殷诚等一众部曲均是下跪,高呼:“主公不可,此举太过危险。”

突厥的王位制度与大庸朝大相径庭,历代王之间并没有血缘关系,任何部落的成员满足一定条件后,都可以向王发出挑战,若是胜了,则成为新王,若是败了,则会被当场绞杀。

因此,突厥王可以称得上是突厥人中最骁勇善战的人。

不怪殷诚他们为此担忧,因为谢长安为表诚意,言明自己并不会带随身侍卫。

谢长安虽说有些功夫傍身,但与对方这样身经百战的凶悍之辈,肯定是比不了的。

他挥挥手,道:“此事我知,对方亦会警戒。”

要对方单独赴约,进入大庸境内,在对方看来,又何尝不危险?

但任何事都要做好万全准备,想了想,谢长安又提笔写下了另一封密函,不同的是,这一封密函将送往盛京。

此事事关重大,他必须告知圣上。

部曲中有一中等身量的汉子走出,问他是否太过仓促行事。

“请先生一观。”他将叶霓的书信给他看。

这汉子也是越看越心惊,最后更是忍不住赞叹,“此举高明!若是真能成功,或许可以不费一兵一卒,届时圣上亦会对主公称赞有加。”

“依先生之见,可行性有几分?”

“五成,若是这突厥王果真赴约,则为八成。”

谢长安冷声道:“不,我要十成十的把握,吩咐下去,叫一些常年埋伏在此处的探子乔装成突厥人,将香皂方子一事在牧民中大肆宣传。”

汉子下跪道:“不可,这些将士乃是主公心血,若是折了……”

若是折了,那就意味着他在关外培养许久的势力将功亏一篑。

毕竟在这汉子看来,关外与突厥不睦已久,就算想讲和,亦可以徐徐图之,实在犯不着赌上自己培养许久的心腹。

听他这般说,谢长安也是微微一顿:

“依先生之见,又该如何?”

汉子冷静了几分,道:“这件事自然要好好宣传,但主公刚写信相邀同游,他们那儿就有人言传这个,恐怕这突厥王会对主公心生猜疑。

不若直接言明方子的可行性,届时这突厥王出于考虑,肯定会自行打探消息。”

这样做确实更讨喜,毕竟突厥人生性勇猛豪爽,对汉人弯弯绕绕的方式最是不喜,此时又是两方摩擦剧烈的时刻,自然更是敏感。

与其叫旁人散播消息,不若直接告知对方这样的良方,阿布在春末时也曾对突厥牧民卖过些皂角,打探起来也容易。

他点点头:“那就依先生的意思办。”

“喏。”

此时的他对韩文石买叶家羊毛袜一事毫不知情,但此前他曾收到密报,密报言明圣上担忧他的安危,特意遣韩文石率领一支精兵前往相助,要他二人好好解决这次的摩擦。

给突厥王的书信送走后,他就与那汉子商量此事。

这汉子姓金,过往不详,但在谢长安年幼时就一直辅佐在册,旁人只知晓他乃皇后指给谢长安的,有这层关系在,旁人都尊称为金先生。

此前曹辉刚过来投诚,金先生就告诫过谢长安,言此人没有忠臣之心,只可同享福不可共患难。

起初谢长安不以为意,谁知后面发生的一切,确如金先生所言,因此他将金先生尊为上客。

话虽如此,可是谢长安事关叶霓一事,却从未告知过对方,不为别的,就因为对方乃是自己母后派到自己身边的,眼下他还没有能力彻底把控住他,因此对他尊敬的同时,也带着戒备之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