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娘道:“原先与你一道做营生的那个阿布,前些时日来信了。”
“总算,那他可言说了甚?”
见她一脸紧张,二娘也笑着,表明信中一切都好,吴一也被他妥善的安置在一个突厥牧民家中,那个部落与他常年有生意往来,不会对吴一怎么样。
“那就好那就好,可言说了何时归来?”
不是叶霓那般盼着阿布,除开个人交情,她与阿布定下的香皂单子也压了很久,若不是她守信用,老早转手卖给旁人了。
好在是香皂单子,再热的天气也放不坏,真正叫她揪心的,是关外是否会发生战乱。
原文的剧情里是因为南宫蔓被突厥王看上,她的后宫团为了夺回她因此与突厥发生战争,如今虽说剧情已经跑的亲妈都不认识了,但叶霓还是担心。
打仗可不是好玩儿的,更何况是这时候的战役?那更是用人命来填。
除开这些不谈,若是真的打仗了,只怕她之前与阿布商议的油脂买卖也要黄了。
届时开战后,两边的关系更加紧张,突厥方肯定也不会再待见阿布,就算他是个胡商也不行,只要是贩到大庸境内的,那都不行。
而油脂没法量产,她的香皂生意也就无法量产,这自然与她定下的目标背道而驰,指不定届时香皂的价格还要因此涨价。
叶霓深呼吸一口,告知自己冷静下来,和预想的不同,她还有不少能做的事情,比如谢长安有人手安插过来保护她家人的安危,不管对方出于什么原因,至少自己眼下有与人沟通的渠道。
有法子联系就是好的,二娘的到来也确实给她提了个醒,这不是她熟知的和平年代,这是个随时可能打仗的时代,而打仗么,又向来劳民伤财。
就算自家有自己罩着,可别人家呢?
时代的底色就是苦的,哪里还有独善其身的说法?
将二娘与四娘五郎安顿好,她就沉着脸与林一林二言说了此事。
“你家主公到关外了么?”
按理说,这样事关主公的消息,不是心腹都不能提,但林一是个会来事儿的,早就知晓这叶三娘与自家主公关系不一般,于是含糊道:
“此前写来信笺,言说不日就要到了。”
叶霓眼前一亮,这般说的话,谢长安不是还没到就是刚到不久,事情或许还有转机。
“那能否叫我写封信送予他?”
两个暗卫对视一眼,都有些拿不定主意,但是看叶霓的意思,事情似乎还有些紧急。
一番迟疑之后,两人决定带着叶霓找一趟曹辉。
“如今主公留下汴州的话事人不多,我二人只是奉命保护叶家人的安危,三娘若是有甚想法,不若随我们去见见一位大人。”
“好,麻烦二位了。”
……
跟在两人身后,叶霓也是越走越心惊,这地方她是知晓的,此前冯三归家时还言说了此处,不是那冯氏宅院还能是哪处?
可是原文里,冯氏在这个时候不是已经倒戈了么?
叶霓心道:也怪不得,原文的剧情里是那三皇子来汴州办案,这次变成了谢长安,也不知是剧情嫁接了,还是单纯的走向可以改变。
她默默记下这一点,又问:“不需要我蒙上眼罩么?”
林一林二道:“曹大人吩咐不用。”
不用?她没有欣喜,反倒更是谨慎,这曹大人是谁?不用她戴眼罩的意思,究竟是冯氏与谢长安的关系不需保密,还是此事被她知晓无可厚非?
若是前者还好说,可若是后者……
总不好是打算杀人灭口罢?
不怪叶霓脑补太多,毕竟事关权势,小心些也是应当的。
好在林一林二并未带着她走正门,而是饶过一个又长又狭窄的巷子,最后进了一个偏门。
果然还是冯氏的宅子,她心沉了沉,有些懊悔起了自己的鲁莽:就是带个能傍身的物什也是好的,总好过眼下的被动。
门虽然隐蔽,可里面也不是甚九曲十八弯,而是一个简单的小宅院,甚至被主人打理的有些温馨在。
不等叶霓反应,林一林二两个人就消失的无影无踪。
她一个人推开门,里面有一个瘦巴巴的汉子,他穿着普通的麻布衣裳,正在修剪枝干。
“敢问,您知晓曹大人在何处么?”
那汉子抬头,脸颊也是消瘦的,还有些对眼儿。
他道:“这就是曹大人的院子,你找他有何贵干?”
“我想写封信给谢长安,所以过来问问。”
“哦,那位可不是随便何人,都能写信去的。”对眼转悠一圈,将她上下打量个遍。
关于这对眼的描述,原文中独此一人,只是叶霓诧异的是,曹辉此人,不是在原文开头就背刺了么?怎得林一林二口中的曹大人居然是他?
看来剧情真的如脱缰野马般拽不回来了,若果真如此,那是不是意味着,原本会发动的战役,也可以不发生?
她定了定心,心里也觉得稳妥。
不过这曹辉本就是个算盘多的人,眼下自己都挑明了来意,他却还不言明自己的身份,既然对方是这个态度,叶霓也故作不知。
她笑眯眯道:“这般难么?倒是我莽撞了,看来曹大人亦不在院中,不若我先归去,改日再来。”
曹辉清咳两声,这才亮清自己的身份,开玩笑,这事儿若是传到谢长安耳朵里,只怕他好容易赚来的那点信任,又要岌岌可危了罢?
这女娘亦不是个简单的,推拉来推拉去的,一点消息也未打探出来。
“敢问女娘想写甚?若是男欢女爱之词,还是另请高明罢!”说着,他就挥一挥衣袖,故作清高姿态。
叶霓不理他这死出,自行找来纸笔。
这下曹辉真的诧异了,此前调查她时,只知晓她跟着谢长安学了约莫半年,半年光景,居然就能挥笔自如了?
不怪对方诧异,毕竟古时候的上流阶级为了达到垄断地位,字词那是怎么生涩怎么来,写文章也是鼓吹晦涩难懂,与正常人说话的语调更是天差地别。
一般世家大族的娃娃学三年都不一定能认全字,更何况只粗粗学了半年?
因此在曹辉看来,叶霓这方面的表现与女学霸无异。
但这些再怎么难,也架不住叶霓是个经历过中式题海战术的,而且有现代知识打底,本来就能认得一大半,再稍加努力,水平也就能凑合了。
这次叶霓没用对方的毛笔,毕竟她要写的话实在太多,于是拿出了自己的羽毛笔。
曹辉本来还不解其意,但慢慢的,发觉出羽毛笔的好处后,他的脸色也变了,甚至开始重新审视起了叶霓。
他本来想着,这女娘不过是聪慧过人些、容貌艳丽些,谁知居然还有这般能力么?
若是说,叶霓此前做出的豆腐、卤菜等物什,尚且没叫曹辉当回事,可羽毛笔一出,他就知晓这女娘大有可为。
自家主公这般留意她,其中有没有这层原因在?
曹辉不敢赌,于是态度更加谦卑,甚至还为自己方才的莽撞致歉。
“无事,我并未放在心上。”叶霓将纸张稍稍晾一晾,因为用的是羽毛笔,墨少,因此很快就干了,她直接递给曹辉。
对方接下一看,也是诡异地沉默了片刻:
果然,人无完人,这叶三娘旁的都好,只是字迹太丑。
但等他定睛一看,却越琢磨越心惊,语言干练,表达准确,半点没有拖泥带水,只是,字句中间的这个符号,是甚?
对于他不加遮掩的行为,叶霓半点不慌,毕竟如今阿布都能写信回来,若是这曹辉有问题,届时不仅能借此机会发现,更是可以再拟一份送去阿布那儿,对方肯定有法子联系到谢长安。
再者,在书写香皂方子时,关于计量问题,她特意用了阿拉伯数字替代,这曹辉再手眼通天,想要确认数字的含义,应当也需要一段时间。
中间的间隔,完全够她再写一份送走了。
那曹辉越是读到后面,越是心惊,香皂此物他是知晓的,但是他万万没想到,叶霓居然想靠着香皂生意,阻止大庸与突厥的战事?
可行么?
虽说闻所未闻,但似乎、好像、确实……有几分可行?
曹辉顿了顿,那双对眼儿又重新投在了叶霓身上,他也是个苦出身,家中阿耶也是参军战死,知晓战事不易,一旦打仗,百姓只会更苦。
只是没想到,原以为这叶霓不过是会写些情意绵绵关怀体恤的话,谁知居然是劝和的?
他正色道:“三娘,此事事关重大,若是……”
若是被人不小心外传,指不定就会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。
叶霓笑盈盈的,问:“我知,但曹大人会么?”
“我自是不会!”
“这小院里只有你我二人,曹大人不会,我亦是不会,那还有甚要紧?”
大热的天,曹辉的冷汗都下来了,因为他发觉到,原来这是对方有意为之,若是消息不曾外传,那么两人都好,甚至战事可能因此休止,可若是外传了,叶霓只是可能会死,而自己么,则是必死无疑……
他再次作揖,郑重道:“三娘放心,我曹某人以性命担保,定会安然无虞地将这封信交给主公。”
“很好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