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十五章 七皇子莅临

汴州城内,如今也发生了几件大事,一件是此前叶霓带人杀入城内,直接带走了田狗儿一事,另一件则是不日就有大人物要莅临。

有人道来者身份高贵,实在不同凡俗。

还有人不以为然,认为不过是夸大其词。

“哼,不管他是何身份,若是办不好事,再高贵的出身又有何用?”

“是哩,知府早先不是也有意打压强略的风气么?可是怎么着啊,根本屡禁不止!”

“做父母的偷偷与牙子约定好,谁知这娃娃多大,论起来也是清官难断家务事。”说话这人为知府辩解了两句。

但立马就有人反驳。

“非也,为何要管父母如何,若是知府像那叶三娘一般直接杀去,你瞧哪个牙子还敢露头?”

这话不假,自打叶霓一路杀去,牙子们都闻风丧胆,连带着强略风气严重的汴州,都清净了许久。

只是现任知府是个好大喜功的,每日的精力都放在如何与权贵攀附交情,只怕汴州当个跳板,届时任期一满,就会拍拍屁股走人,哪里会管他们百姓的死活。

毕竟汴州也算个大城池,算得上是交通要道,光是靠着地理优势,每年就能有不少盈利,在这基础上,几任知府都躺着认领功劳,并不十分上心。

这些汉子谈到此处,也是愤愤不平,全然没注意到邻座的几人。

这几人穿着普通的粗布麻衣,其间坐着一俊秀斯文的儿郎,其他人隐隐以他为首。

殷诚道:“看来,主公所言不假。”

“无事,我这次来不是找知府的错处,而是要解决强略一事,他只要能乖乖配合,我自然不会为难。”

汴州知府为人确实有些好大喜功,但这些年接任汴州也算无功无过,除非出现什么重大纰漏,这种人一般不会被弹劾下去。

“主公打算怎么处理?”

“自然是将牙子窝点连根拔起。”

话虽如此,他却扭头先去了衙门,毕竟强略一事在汴州屡禁不止,上面若是没人打掩护,他是肯定不信的。

先找出祸害源头,再利用这点一网打尽。

这次若是成功,也能给他赢得不少民望。

谢长安与冯氏这次唱起了双簧。

冯氏一直是谢长安的亲信,这次他南下办案,对方也是双手双脚的支持,如今,冯氏家主就在汴州知府的府上。

“刘大人,这次殿下亲自过来,你以为如何?”

“这、这……下官不知。”

“刘大人当值三年,一直勤勤恳恳无有差错,你可知为何殿下这次选择了汴州?”

“为何?”

冯氏家主言道:“殿下听闻汴州有一普通农户女娘,家中娃娃被强略来了汴州于是带着村人一路北上,费了两天一夜找出了娃娃,可有此事?”

“确有此事。”知府的冷汗流了出来,他万万没想到,早八百年前的事情能被翻出来,难道这七皇子就因为这件事到他们汴州的么?

他作揖道:“下官愚昧,还是家主大人指点迷津。”

“笨。”冯氏家主面露不耐,“七皇子代表的就是皇家,如今天下太平,圣上爱民如子,自然见不得百姓受苦,而你当值三年,在强略一事上做出的成效,居然远不如一个小小女娘两天一夜来的好。”

他放缓了语调,又道:“这叫圣上与殿下不得不疑心。”

“疑心甚?”

不过四月出头,知府的里衣却被冷汗浸透了。

“疑心刘大人是不是结党营私,包庇那群为非作歹的恶徒。”

冯氏家主眯起眼睛,探究的目光将他扫了个遍。

知府压下心中恐慌,强自镇定道:“非也,官场上的政务岂是一个女娘能言说明白的?她这般不过是侥幸罢了,我又怎么可能与那群恶徒有甚关联!”

“刘大人当真?”

“自然。”

冯氏叹道:“这般么?那我只能回禀殿下,言刘大人处理政务的能力,居然比不上一个女娘。”

一提及叶霓,知府也是面上臊红,没想到自己居然连一个普通的农户女娘都不如,但眼下这些都不重要,重要的是这冯氏一族,他们究竟是个甚意思?

眼下冯氏这大腿还未抱牢,汴州又出了这等事,听闻那七皇子也不是个好糊弄的,这次若想安稳度过,恐怕只有投靠七皇子表忠心这一条路可选了。

汴州乃是交通要塞,作为地方知府他本不想恁早站队,但眼下这情况,指不定届时那七皇子就会参自己一脚,何况这冯氏家主所言不假……

这一夜,刘大人辗转反侧,一直苦苦思索冯氏家主话中深意,而谢长安则兴头十足,一路上更是吃好喝好。

他自幼在盛京长大,按理说,其实他应当对汴州这样的南方城池并不习惯,可现实却并非这般。

越是南下,距离仓河村越近,他那颗雀跃不止的心反倒慢慢安稳下来。

若是三娘在他身边,定会希望好好解决汴州强略的风气。

他于是越发从容,甚至开始了自己拉拢人的筹划。

这日主仆二人简装出行,殷诚道:“冯三在仓河村,似乎已经有小半年之久,但是一直未曾归家,我等亦不知他究竟是何用意。”

“这是冯氏家主的授意么?”

“应当不是,冯三出现在仓河村时,主公刚刚上路归京。”

若是这冯氏真的想借此机会攀附自家主上,不至于放弃前面大好的表忠心的机会。

他又告知谢长安,最近那韩文石与韩舒兰也去了仓河村,言说要为南宫蔓讨回公道。

“哦?他们也去了?”对于韩舒兰的举动,谢长安半点不意外,真正叫他意外的是,那韩文石也去了。

对方不是刚从关外归来么?

听闻性子也是刚正稳重,有他在,谢长安倒是不担心对方会对叶霓不利,毕竟自己在仓河村也安排了好些人手保护叶霓的安危。

再者,他对韩文石的为人还是信任的。

他只是不明白为何韩舒兰要去,他这个做哥哥的居然半点不拦这,这是在与谢长安了解到的韩文石大相径庭。

不过任何事,只要与南宫蔓扯上关系,再奇怪似乎也不奇怪了。

主仆两人打探完应该打探的消息后,才慢悠悠地出了城,换上华丽的外衫,坐上精美的车马,出现在了汴州城的城门。

被敲打后的知府,得到消息后也不敢再端着架子,连忙带着亲信一道赶去,亲自为人接风洗尘。

不得不说这知府虽说政绩一般般,但还是很上道的,不仅珍馐美食一应俱全,还特意上供了不少地方特色,里面更有豆腐菜式。

谢长安看着那熟悉的菜色,眼里也有淡淡的怀念之意,三娘早早地就把豆腐手艺传出去了,不知这是村里哪户人家所做

那知府见他满意,于是更加殷勤,道:“殿下,这乃是最近最紧俏的香皂,听闻贵人们都爱在饭前用它净手。”

谢长安要回绝的话一顿,又问:“可是那叶家三娘所制么?”

“不错,殿下真是博闻强识。”

他收下了这马屁,又问最近时兴甚。

知府一一答了,还告知他,最近叶家还开设了一个厂房,远近闻名,只招收女娘,一时也成了奇谈。

“不少文人雅士还专门写文写诗哩,言说这叶二娘完全不输叶三娘。”

“他们本就是姐妹,一家人还比个甚?”谢长安放下手里香皂,言辞间已经有些不满。

知府冷汗留下来,又上献一物。

“此乃三娘所制,用来御寒最适合不过。”

对于叶霓拿出一个新鲜织法,谢长安是知晓的,但再怎么生动地描绘,也远不如实物来得好。

他接下这羊毛围巾,问:“此物确实柔软,不知该如何使用?”

“殿下若是感兴趣,等用餐结束后,下官为殿下引荐一位女娘,她乃是仓河村人,对这些最是了解。”

谢长安点头应下,没注意到知府眼里的猥琐之意。

等他发现时,那相貌妖艳衣着暴露的女娘,已经一把扑上来了。

“愣着作甚?快替我拦下她!”

……

当晚,汴州知府连夜被唤来回话,知府也觉得自己很无辜,此前这招明明屡试不爽,谁知今日就踢上了铁板?还是块邦邦硬的铁板。

谢长安冷笑:“我今日刚来,知府大人就送了我一个好大的惊喜!”

“下官不敢,下官不敢,定是那女娘会错了意啊殿下!”

大庸朝律法严明,对官宦的管理也很是严苛,知府这事儿做得说大不大说小不小,全看谢长安怎么上书。

若是轻轻放过,则大可略去不提,可若是较真起来,那就是要削去官爵的大罪。

他道:“刘大人,你是朝廷中少有的寒门出声,圣上对你可是寄予厚望的,如今……大人此番作为,恐怕会寒了圣上的心。”

此话一出,知府顿时抖如糠筛。

这几句话的分量,远比削去官爵的分量更重,一来,点出他寒门出身,若是他因此事被贬黜,那日后,世家定会以此攻讦寒门出身的子弟,反对圣上重用寒门的举措。

届时,他就成了寒门眼中的恶贼,就是一人一口唾沫,也能叫他遗臭万年。

更别提加官进爵,若是圣上仁慈,或许能叫他告老还乡,若是不然,则可以随意打发去甚偏远蛮夷之地,就此客死他乡。

他脑子向来不甚灵光,但在种种威胁面前,他就像开窍了一般。

七皇子说这些,是为何?自己的生死名声与对方而言,不过举重若轻,他明明可以直截了当的做,可眼下却直接提示了自己。

汴州知府心中一定,顿时臣服道:“请殿下垂怜,刘某愿助殿下继承大统!”

如今圣上还在位,这种言论乃是大不敬,他这般说,是把自己的身家性命全部委托上来了。

对他这样的投诚,谢长安很是满意。

这次他南下办案,不仅要赢得名望,更要将这要塞之地全盘收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