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十一章 羊毛线

话转到仓河村这边,如今这村落更是热闹,去年因为旱灾,有不少灾民自北往南逃灾,流民一时不少。

后面仓河村渐渐发展起来了,流民也大多在此汇聚,这地方人多,车马多,富庶的人家也相对多些,一个冬天下来,居然没有饿死的。

渐渐地,许多人就在仓河村定居,这可把村里正高兴坏了。

毕竟这时候生产效率低下,若是人口增长,那就是很大的功绩,而依照仓河村如今的发展态势,接下来的几年人口肯定还会增长,只怕里正很快就要被升官了。

人人都道:这都是叶家三娘的功劳,不仅搅活了一个村子,连石头城也跟着沾光。

这不,此前被判官一案牵连的黎东氏,眼下因为掌管的石头城也多了不少人口,也被狠狠记了一功,听闻还被赐予了不少良田哩。

正所谓良性循环,只要一个地方发达了,人就越来越多,自然越来越繁荣,接着人们再次汇聚。

仓河村和石头城就是最好的例子,此前还是汴州下属不起眼的两个小地方,如今谁敢小觑?

尤其是那仓河村,瞧着不就是个中型村落,里面的叶家三娘却是个闷声发大财的主,谁人不知,若是能与她攀上交情,富贵不是梦。

眼下有一批商贾动了这样的心思,步入四月后,养殖的羊羔子到了换毛的季节,羊身上个个都是宝贝,但羊毛不同,收的人家也有,但要的不多,而且给价也不高。

商贾们又想起年关时叶家也收羊毛,于是一道去叶家问问。

“三娘还收羊毛么?”

“收,但眼下家里忙着,最好要打理过的。”

一听这话商贾们都松了口气,不就是打理么?这有甚,只要叶霓愿意收,那他们就有的挣。

叶霓抿唇一笑,“怎得,除了我家,没有别的门路么?”

对方道:“三娘有所不知,我们这样的小买卖,每年一到这时候也有羊毛贩子上门,但给价太低,若是自己拖去卖,没有门路也挣不着多少。”

各地收羊毛的,大多是世家里的家仆小厮,因为散收,价钱压得也狠,转头送到主人家,再加工成羊毛毡羊毛垫,中间的利润,只怕不下二十倍之多。

叶霓闻言也咂舌,“居然恁多么?”

“是哩,那些世家还不用缴纳赋税,若是我们伙同起来要提价,也是不肯。”

言说起来,这时候的世家半点不比现代的资本家可怖,胡家帮为何定居在不起眼的石头城?

也是之前风头太盛怕被打压的缘故。

平民百姓对上世家,无异于以卵击石。

若是这些小贩联合起来,世家则沆瀣一气不再收他们的羊毛,毕竟世家家大业大,这点羊毛对他们而言无关痛痒,可商贩们不同,若是今年不卖出去,指不定就是营生少了个进项,就算心有不忿,也不敢言语。

叶霓沉默了片刻,道:“我知晓了,放心,今日大家送来的羊毛我都验了,成色不错,你们归家后再稍加打理,改日再送来。”

“三娘都收么?”

“嗯。”

这下轮到商贾们为她担忧,言若是这般行事,只怕会惹怒了贵人。

“指不定又叫他们以为咱们心有不满,若是因此记恨上三娘,不是我等的罪过了么?”

叶霓叹气,只好改口收一半,这才算完。

至于这些商贾么,从叶霓这儿得了定金,个个都欢喜,结伴归去的路上还唏嘘着。

“咱们这儿出了个叶三娘,日子就不同了。”

“可不是么,三娘营生做得大,听闻去年杀到汴州城,连冯氏也让她三分。”

“不仅如此,最近她还制成了香皂一物,连贵人都爱用。”这商贾说的眉飞色舞,言就那一小块,便要价十几文钱。

又有人道:“待我家今年羊卖净了,也来倒货。”

这人想法简单,跟着叶霓混,总不会出错,谁知又有人道:“唔,我还要再看看,做羊肉买卖虽辛苦,但一年下来也挣不少。”

“听闻如今还有劁羊的说法。”

“甚?”

“你竟不知?这仓河村家家户户的猪崽子都劁了,三娘言说羊也能劁,劁了长得更肥。”

这人消息灵通些,言说这三娘早早地买下了十几头羊羔子,给了柳家庄一户人家养着。

“听闻那十来头,只留下一只公羊,其余全劁了,你若这三娘这般精明能干,若是没有好处,她为何要这般做?”

“这般么?不知如何劁?”

“非也,他们村子里有一个小师傅,劁猪劁羊,找他准没错。”

“我知,不若咱们一道劁?”

……

这些人的话题也是五花八门,提起哪个说哪个。

言归正传,叶霓收这些羊毛也不是同情心泛滥,而是她真的有用处,此前做成羊毛刷用来刷牙后,她心思就活络了。

如今叶家与阿布算得上是深度捆绑,对方又常年在关外与盛京两头跑,而如今红火的两样都是这两个地方所需之物。

盛京地处偏北,人们大多富裕,且喜爱附庸风雅,于是羽绒衣与艾草皂在盛京爆火,但关外则是因为实打实的需要。

在叶霓看来,虽说盛京更富裕,但远不如关外的需求稳定,想要营生长久,肯定要稳定才行。

而关外苦寒,要想进一步做大,自然要因地制宜,于是叶霓就瞧上了羊毛。

但这时候的羊毛并不用来制作衣裳,大多是制成羊毛毡,羊毛毯等等,若是再好些的,则被拿去做毛笔等,卖价也十分高昂。

可是作为现代人的叶霓,比任何人都清楚羊毛的价值远不止这些,只要能作出羊毛线,那便什么都可以织出来。

羊毛围巾、羊毛大衣、羊毛衫、羊毛袜……

那可太多了。

但是最叫叶霓犯愁的也是这一步,她苦思冥想,找遍了空间里各类书籍,也没有找出羊毛是如何成线的。

这事儿还是大娘解决的,她听说了叶霓的苦恼后,十分不以为意。

“你拿来我瞧瞧。”

叶霓将挑拣好的细绒给她,大娘抿唇一笑,拿出自己搓麻的手艺来搓,不多时,一根又细又白的羊毛就搓出来了。

不仅均匀,还十分的结实。

二娘见了也笑话她,“可不是么,打小耶娘就疼你,家里有甚农活都不叫你做,你一时不知也正常。”

叶霓臊的满脸通红,连忙举手告饶。

一提到耶娘,两姊妹情绪就低落下来,“若是耶娘还在,见到你也懂事了,只怕也会很欣慰罢。”

叶家耶娘她自打穿过来就没见过,因此内心其实也没甚感触,但为人子女的感受她是知晓的,当年养父去世时,她也难受的紧。

于是连忙劝慰着,“是哩,再过几日就是耶娘祭日了,我们一道去给她们烧些纸钱,可好?”

二娘想了想,也道:“姨太太的坟头许久没去了,届时将四娘他们也带去罢。”

“好。”

四娘浑然不知,她进了屋子唤了几人出去吃饭。

今日女工休息,客栈人手也紧张,这顿饭是四娘自己做的。

虽说叶家女娘个个高挑,但四娘长相随了姨太太,骨架有些小,个头是长了,但瞧着还是小。

大娘心疼道:“那灶台恁高,为何不叫我去做?”

“长姊忙活了一天,也累了。”四娘摇摇头,盛了碗馎饦递去。

大娘伸手接下,道:“在过几日到了耶娘忌日,你跟着一道来么?”

“嗯。”

小姑娘垂下脑袋,眼圈却红了。

与五郎六娘不同,她是个敏感的,去年家里遭灾时也没少受苦,如今虽说家里富庶了,上面两个阿姊对她也好,但过去受得种种委屈,小丫头还是知晓的。

如今能名正言顺祭奠自己的阿娘,她心里自然欢喜。

这顿饭虽说吃得有些沉默,但叶霓明显能感觉到自家姊妹间的氛围变好了。

对此叶霓十分满足,在她看来,只要自家姊妹们安好,就是她最大的幸福。

因为考虑到后面要去上坟,吃完饭后叶霓就埋头研究起了搓出来的毛线该怎么制成衣裳。

她现代的养母是个温柔能干的女人,每年冬天会给她和养父织许多毛衣。

但叶霓没打算一下子就拿出毛衣这个东西,毕竟毛衣出现的时间与现在相去甚远,她打算一点一点来。

先做个围巾什么的,若是大家反应正常,那就再做个羊毛手套,这样一点一点的,迟早能到拿出羊毛衫羊毛外套的时候。

解决了毛线问题,毛衣的手艺拿出来,毕竟简单易上手,对工具的要求也不高。

这时候织布很是繁琐,也不是家家户户都有织布机的,曾经叶家也有一个,但为了给原身换钱吃药,就拿去卖了。

不过叶霓也没纠结太久,既然要拿羊毛做衣裳,那织毛衣的手艺也是迟早的事情,而且这时候重男轻女着,旁人未必就对这样的女工上心。

拿定主意后,叶霓很快去石头城买下了几根铁针,这手艺她也会,只是不够灵巧,织了两三天后,很快织出了一条围巾。

第一条围巾,叶霓就做给了五郎,毕竟五郎每日都要在仓河村和李家庄间两头跑,虽说已经到了三月份,但早晚还是有些寒气在的,五郎又尚且年幼,因此围上个围巾也很合适。

谁知这一举动又叫四娘炸毛。

“为何他有,我没有。”

“有的有的,很快就给你织。”叶霓哭笑不得,当下也顾不上合不合时宜了,连夜赶出了一个毛线帽,还找来二娘,要她在帽子上绣一个小兔子。

自从得了这帽子,四娘就高兴得不得了,不仅日日戴着,听吴二言,连晚上睡觉也舍不得脱下,这叫叶霓啼笑皆非。

不过她惯来知晓一碗水端平,给四娘做了帽子后,便也学着给六娘织,几日连着织,大娘二娘见了也心动。

大娘只是问织法,但二娘则不同,她如今也算是个二东家,对商机也更敏锐些,很快明白这是自家妹子琢磨出来的新营生。

“此物甚好,这么一来,家里屯下的羊毛也能卖出去哩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