吃完饭后,叶霓又摸出了几个柿饼分了去。
“我以为吃完了呢,还有呀?”二娘爱吃甜食,得了柿饼也乐呵。
“我怕娃娃吃多了对牙不好,所以年底藏了些。”
二娘调笑道:“那我这次得多拿些走。”
“省得的省得的,拿些给女娃娃们吃。”
二娘手下的女工多,且大半都是十几岁的小姑娘,这岁数的最爱甜食,拿些过去改善改善伙食也不错。
两姊妹说说笑笑,等送走二娘后,叶霓吃饱喝足,瘫着好一会儿,眼瞧着天要黑了才连忙爬起来。
想来那绛紫色的香皂已经做成了,她得赶快去看看效果怎么样,虽说模样是如今已经制成的香皂里最出挑的,但若是去污去油效果差,估计也卖不动。
其实言说起来,去污能力最强的还是普通的胰皂,但香皂也不差什么,而且舍得用的人家日常也不会恁脏污,也就相差无几了。
好在这绛紫色的香皂成品不错,拿来洗手也是又滑又香,几乎完全闻不到腥臊味了,若是再放放,恐怕味道就会散干净。
她把这盒肥皂放在通风处,准备再等个十天半个月的瞧瞧,若是还有味道,那下次就把放了一个月的羊脂皂融了重做,虽说繁琐些,但估计制成了要价也高。
只要卖得的钱多,这些活计叶霓也不怕,论起来制肥皂还是个轻松活计,比起做豆腐做枣糕什么的,那可是好太多了。
翌日她又做了几次,发现不加水得出的颜色尤其浓郁,就像第一块那样,颜色接近绛紫色,若是掺了些水,再搅进羊脂皂里,着色能力就差些,做出的更像紫白色,也喜人得紧。
这次做还剩下好些桑葚渣,若是再煮煮,估计还能有汁水出来,但一斗出来的汁水就已经能做十来块香皂了,叶霓也不缺这些,于是打算晾干了做个果脯什么的,届时再加些冰糖,家里娃娃肯定爱吃。
打定主意后,叶霓就去找了王二郎,对方正在与一户人家讲价钱。
但自打田狗儿被强略去后,仓河村的村民对外人的戒备就上升了许多,如今这户人家正与王二郎痴缠着。
“不可,我家都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。”
“你家货尚未做好,我先交付个定金,不可么?”
两人争执不休,又见叶霓来了。
于是村人道:“三娘,我听你的。”
叶霓看得好笑,“这么着。”她拿走王二郎的定金,言说道:“你卖与我家,我收了他的定金,这下可行了么?”
“可行,可行。”村民这下满意了,言说家里今晚就做。
“晚上做呀?”
“是哩,毕竟白日还得种地,不得闲,不得闲。”话虽如此,但提及忙碌的生活时,村人还是满脸的喜悦。
毕竟种了地就有粟米,卖出了豆腐就有银钱,谁会嫌少?
再辛苦两年,就能给闺女攒下羽绒衣的钱,听闻这衣裳连盛京的贵女都爱穿。
一想到这里,村人就干劲十足。
话转到叶霓这边,她与王二郎也在谈生意,只是谈的是那桑葚干。
“那户人家手里有多少?”
“剩的也不多,约莫还有一石。”
尽管如此,但等王二郎下次再赶去,估计今年的桑葚就熟了,再晒晒,也能得不少。
于是叶霓向他定了两石,这东西晒成干也都实在,王二郎与他七八个兄弟,两人就能担回来了。
他道:“听闻关外的蚕丝不错,一匹蚕丝就能要价数两银子。”
“你是想种桑养蚕么?”
王二郎点头,柳家庄多山,种田不行,种桑倒是合适。
但叶霓并不看好,一来这东西全部依赖于蚕虫吐丝,二来,养蚕很是耗费精力,若是哪里没伺候好,指不定一年的收成就折进去了。
“不仅如此,咱们这一带没有养蚕的经历,此物娇贵,蚕虫价钱也不低。”
王二郎也知晓自己莽撞了,但他只是想给自家婆娘找个营生。
“年关时家里阿娘从山上摔下了,落下了腿疾,长期离不得人,我就寻思给她找个能在家里忙活的。”
叶霓了然,虽说王二郎如今出来行商,上一单估计就挣了不少,但他还是有这时候人的通病,闲不下来,也害怕闲着。
因此总想再多挣些。
这想法也正常,她想了想,道:“我家里最近也在琢磨新的营生,不若这样。”
自打羊脂皂做出来,叶霓心思就活络了,她嫌弃这会儿子的羊脂腥臊,不若直接自己养羊,劁了之后,那得出来的羊脂味道肯定小很多。
王二郎觉得可行,养羊自家有经验啊,外加虽说辛苦些,但远比不得种地辛苦,而且每日只需要将羊赶出去吃草,也能时常在家里照看着阿娘。
“我先归家商量一番。”
“不急。”叶霓笑眯眯的,她眼下正愁挣来的银钱没处花,若是对方媳妇答应了,她就能买上十来头羊羔子,届时又有羊脂,又有羊肉吃,多好。
与叶霓的顺风顺水不同,远在盛京的谢长安则忙于站稳脚跟,他的三皇兄不知为何,频繁与他作对,就连早就流放的南宫蔓,也时不时写信回来,在他面前刷存在感。
这叫早就准备南下办案的谢长安很是不爽。
若这两人不折腾,自己此时早就该在汴州知府的府上,与对方了解强略事宜了,而非在此与两人谈些情情爱爱!
一念及此,谢长安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。
言说起来,自打他给三皇兄手下的判官下绊子,这三皇兄就像痴傻了一般,与他言语时不提那些,反倒言要为南宫蔓找回公道。
“甚公道?”
“莫要与我装傻,蔓蔓的心意你比我更清楚。”
谢长安蹙眉,“皇兄,若是无事,我还要归去处理政务。”
话里话外推诿之意尤其明显,但这三皇子就像吃错药一般,不依不饶道:“哼,我迟早会夺回蔓蔓,届时你不要后悔。”
谢长安很是冷静,“我不知你在胡言乱语个甚,皇兄还请珍重。”
等人负气离开后,他道:“查,查查这南宫蔓现在在作甚?又与何人打交道。”
“喏。”
若是这南宫蔓真的没问题,那为何本来睚眦必报的三皇兄,如今对自己下绊子一事提也不提?
而且当初害自己之人,真的是三皇兄么?
谢长安不得不怀疑这些,毕竟自打他归京后,许多古怪之事,背后都有这南宫蔓与那胡商的身影。
除开这些日日骚扰他的人,谢长安还忙着与各路世家达贵往来周旋,毕竟他之前在外流落了有大半年之久,若是再不用心经营,只怕此前自己的党羽都要跑完了。
提及此事,他恐怕还要感谢三皇子的失常,若非如此,那些世家大臣也不会因此动摇倒戈。
甚至许多本来押宝三皇子的人,因为最近他的一系列迷幻操作,而选择暂时中立。
这也叫谢长安哭笑不得。
但眼下他忙的不是这些,虽说他急着走,但再过几日就是皇后的生辰,去年就因为南宫蔓没有给母亲好好操办过,今年无论如何他都要给母亲好好过个寿辰才是。
他换了身衣裳,确认无误后才进了宫。
富丽堂皇的宫殿里,坐着一个眉眼如画的温柔妇人。
“上次在年宴上母后没来得及,如今你来了,快上来叫母后好好瞧瞧。”
堂堂一个皇子,平白无故地失踪了大半年,身为皇后,她不是个傻的,自然知晓自家孩子肯定受了灾。
她拉着谢长安的手,上下细细打量了许久,虽说手指粗糙了些,但似乎并未瘦削?
皇后放下心来,道:“是谁做的?”
“儿臣也在查,目前还没有定论。”
“母后倒是查出好些有趣儿的,文悦想看么?”
言毕,一个宫女静默地走进来,呈上了一封文书,他接下一看,居然是南宫蔓的笔迹。
“母后,这……”
“莫要在为她劝说,我不愿听!”
能逼得天底下身份最尊贵的女人如此失态,可见皇后对南宫蔓的厌恶,不过她厌恶南宫蔓的原因也很充分。
自家儿子与她私定终身就算了,更要紧的是,自家儿子似乎有因为她放弃自己大好前程的苗头。
“文悦,你是皇子,是母后的儿子!莫要被小情小爱蒙住双眼!”
谢长安沉默了片刻,道:“儿臣知晓,此番也并非为南宫蔓求情。”
一听不是求情,皇后也放松了些,想想也是,若是自家儿子真的执迷不悟,早在圣上下令驱逐南宫蔓时,就跳出来为她求情了。
“好,但这南宫蔓与三皇子,两人又有何联系?”
此前这三皇子可是没少为南宫蔓求情,甚至最后圣上暴怒,很大一部分就是发觉三皇子被这女娘影响太多,而且这女娘不仅与三皇子如此,还与七皇子早就私定终身,甚至自己看好的两个儿子,还有因她而兄弟阋墙的意思。
圣上不动怒,那才是奇怪。
这事儿一出,整个皇室都成了盛京的笑话,虽说世家的势力庞大,但在这个节骨眼儿上,也没人敢触圣上的霉头。
因此南宫家眼下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,诸多世家,居然无人愿意相帮。
话虽如此,但谢长安还真的不知晓两人的关系。
只得道:“儿臣不知,她此前女扮男装进入太学求学,却被皇兄刻意刁难,我看不过去才指她做我的书童。”
“那时你不知她是南宫家人么?”
“她告知儿臣,她出身旁系,在家里亦不得重视,因此很是感激云云。”
当然,这些都是谢长安能记得的,感到莫明的就是两人相恋的片段,这段记忆他有是有,却总觉得记忆里的人不像是自己一般,一言一行,皆不像自己的作风。
至少,他不会为了奔赴赴约,连母后的生辰都忘了。
一念及种种怪异,他眼底的眸色深了深。
这南宫蔓,绝对有问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