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十三章 分家

fs“闹起来了?”

“是哩,听闻六郎脑袋上都被开瓢了,流了好些血。”

众人倒吸一口气。

叶霓知晓时,大娘已经被喊回家了,再怎么着这也是田家家事,她急也没法子。

好在此前大娘两口子忙着客栈的事情,田家的矛盾没掺和着,如今几个兄弟间的恩怨自然也牵扯不到两人。

两人归家时,院子里的醋缸被打翻了一桶,乱糟糟的,屋里也时不时传来田六郎的嚎哭,还掺杂着田家耶娘的劝架。

“大郎,他是你亲弟弟啊,你要打死他不成?”田家婆子想护着,但看儿子那凶狠的架势,一时也不敢上前。

田大郎双目赤红,啐了一嘴道:“我恨不得打死他。”

屋外夫妻两人对视一眼,进去了也沉默着不说话。

两兄弟的媳妇都站在一边,马上晌午就到了,但两妯娌只是站着,不去做饭。

施小娘还看不清情况,又道:“嫂嫂,我有些饿了。”

“恁大的人了,饿了就自己做饭吃!”

吼她的是田家阿公,她被骇了一跳,当下也不敢再多言语。

田家阿公又道:“这般闹着是要作甚?难不成是想分家么?!”

田大郎正想上前,却被他媳妇拉住。

最后,一直寡言沉默的田二郎道:“阿耶,我想分家。”

二老俱是一愣,没想到居然是看似脾气最好的二儿子,但这也叫两人忍不住后怕,连二儿子都这般,那大郎和三郎,又是甚模样?

田家阿公将目光投向剩下的两个儿子。

田大郎冷哼一声,田三郎也沉着脸。

他忍下心里惊惧,高声吼道:“谁再想分家,就别认我这个阿耶!”

如此,这场闹剧才算结束。

两房媳妇各自归了屋子,并不打扫,也不提做饭。

“六郎,快把院子收拾收拾。”田家婆子忍不住开口。

“为何是我?”

施小娘浑然不觉,她正想也回屋里,却被田家婆子狠狠拧了一下,“怎得,你金贵甚?活计何时做了?”

她满脸委屈,道:“我日夜侍奉耶娘,怎得没有做活儿了?”

“侍奉?”田家阿公啐了一嘴,“我和老婆子也不是甚金贵的,要你侍奉?快点做活,莫要躲懒!”

说白了,二老就是知晓事情严重,开始尽力补救,但早有裂缝的陶釜,又该如何补呢?

“我们要做甚?”田三郎小声问了一嘴。

大娘道:“既然眼下无事,就先回客栈做活儿罢。”

“哎。”

看着跟在媳妇儿身后离开的田三郎,田家二老也是气得胸口疼,但没法子,三郎是中间的娃娃,两人压根没怎么上过心,三郎又一直孝顺着,实在是挑不出错来。

更何况,光是夫妻俩每月稳定的十五文钱,二老就不会喊停两人。

等田家耶娘回了屋里,也是一阵阵的后怕。

田家婆子道:“若非你今日……只怕这个家就要散了。”

“他两人若是铁了心,我再怎么闹有甚用,家迟早得分。”

“若是分了家,那六郎怎么办?”

见自家婆子还在偏心眼,田家阿公又急又气,“为何孩子们想分家,你还不知么?”

“只是我么?当初要送六郎去县学的不就是你么!”

二老争执了一番,但最后也没个主意。

半晌,婆子又道:“言说起来,那小娘也不是个好的。”

可不是么?自打嫁入家门,日日陪在身边瞧着乖巧,可是正经活计一样没做,不怪家里儿子媳妇要闹,这换谁谁受得了。

但若是叫六郎休弃了她,田家婆子心里也是舍不得的,花出去的彩礼足足有二两银钱,再休弃可不是打水漂了么?

于是只能忍着气叫人做活,可谁知这施小娘也不是个善茬,凡是有活儿,都推给田六郎去做,若被问起,则称自己身子不适,接着小夫妻又开始吵。

总之,田家的乐子就没停过。

叶霓好奇道:“田家耶娘当真这般偏心么?”

“可不是么?”大娘叹气,“我么,倒是还好,只是上面两个妯娌苦坏了。”

大娘告知她,曾经林氏的娃娃得了高热,想去城里请郎中来看,加上药材钱约莫要二十文,田家婆子死活不肯,言娃娃都是这样,熬一熬就过去了。

“最后是里正看不下去了,用自家的驴车拉去,城里郎中言幸好拉来了,再晚些娃娃都要烧傻了。”

她吃惊道:“怎会这般?田家也算殷实,为何还不舍得给娃娃看病?”

“有钱有甚用,不舍得花也没法子。”大娘没提的是,田家婆子不舍得花钱,其中一半的原因是林氏生的是个女娃娃。

也因此,每每田家婆子刁难,她都隐忍不发,但是再隐忍的人,也总有过载的一天。

自己的孩子高热了不让请郎中,转头每年五两银钱的县学,却是不眨眼的就叫田六郎去,若是学出名堂倒还好,可这田六郎明显是个混不吝。

此前被请做启蒙老师,谁知连个三字经也讲不明白,可见是个不中用的。

这暂且不提,再说大郎与二郎,自己辛辛苦苦挣来的银钱,交来供奉耶娘都还好,可若是二老苛待他们,溺爱六郎呢?

若是二老冷眼自家娃娃差点高热致死,却一毛不拔呢?

若是这二老每年花大价钱供六郎挥霍呢?

凡此种种,才叫田家有了如今的地步。

别的不说,就是二老不给钱叫娃娃看病,这点大娘打心眼里瞧不上他们,自家之前遭灾时,都沦落到那等光景了,还不是一直撑着给三娘吃药?

大娘啐了一嘴,觉得这二老也是活该。

叶霓道:“长姊想分家么?”

“我……”她瞧了眼身后做活儿的田三郎,无声无息地点点头。

“我知,我亦是如此。”田三郎放下手里的菜,认真道。

田家人在仓河村名声本就一般,今年又发生了恁多事,村里的人表面不提,背地里都拿来看乐子。

他虽愚孝,但也真的被耶娘寒了心,今日他二兄提起分家时,他居然没甚感触,甚至生出了如此也好的念头。

“六郎恁大的汉子,我不愿再养着。”

今日养了,明日生了娃娃还要他养么?

好在两口子白日里在客栈做活儿,分家的事自有上面的兄长闹着。

叶霓看得唏嘘,不过确认了这乱糟糟的事情牵扯不到大娘,她也就放心了。

这日她来客栈,除了拿账本,还是为了检查卫生情况。

客栈人来人往的,稍不注意就会脏污,长期下来自然会影响住店客人的感受。

“这是在煮艾草么?”

刘大郎擦擦头上的汗,屋里炭火旺,不多时他就被炙烤得满头大汗。

他道:“是哩,去年还剩下好些艾草干,二娘言此物可以煮着熏熏,汁水也可以用来擦洗厨具。”

叶霓点头,这话不假,眼下已经开春,再过几个月就有新艾长出来,届时自然用新鲜的艾草更好。

但她看着那浓绿的艾草汁,一时突然有了主意。

做香皂的颜料贵,那她是不是可以自己煮些颜料出来?

正巧其中一个模具是青竹的,用艾草汁上色,不是正好么?

而且艾草有清香,也有驱邪清火的功效,拿来做香皂,不是更加相得益彰么?

打定主意后,叶霓就拿走了好些艾草,这批都是去年屯下的,还剩好些,多用些也不打紧。

当晚她就进了空间,又在犄角旮旯的地方翻找到相关书籍,照着上面的法子提取出了较为纯净的颜色。

也不知是不是用的是艾草干的缘故,提取出的颜色较为浓稠,与书上应该有的清脆不同。

若是新鲜的艾草,是不是颜色会浅一些?

这次提取出的颜色,都被她拿来做青竹的香皂,这些香皂用的油脂也是上好的,都是从城里酒楼收来的,大半都是猪荤油,加了火碱后,原本的腥臊气本就小了不少。

等叶霓将艾草汁液倒入,又调和了许久,最终脱模成型,她凑上前一闻,居然只能闻到一点点气味。

想来再放上个把月通通风,去去火碱的厉害,届时就只剩下艾草的清香了。

她对此很满意,也发掘出了新大陆。

颜料确实贵,但她可以自己调制啊。

眼下虽是初春,但往后也会陆续有些野花开放,就算野花不够,她也能去城里买些鲜花。

大庸前朝乃是燕朝,爱花之气昌隆,甚至还有专门种植花卉的花农,大庸立国后虽有心整改,但奈何爱花的风气不仅百姓有,世家大族亦有之。

因此,就是石头城这样不起眼的小地方,每到春天,街上也有许多花农叫卖。

她越想越满意,就听屋外传来一个口音怪异的汉话。

“敢问,这里是悦庭瓦舍么?”

刘大郎还在后院劈柴,眼下客栈也不是忙碌的时候,于是叶霓就擦干手从家里走出。

来人身高约莫有八尺,高大的红棕骏马在他身边也显得刚刚好。

正午的阳光明媚,落在对方金灿灿的头发上,叶霓一时也有些晃眼。

居然是个金发碧眼的外邦人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