虽说收下了两个娃娃,但两人住在哪里,这还是个问题,叶家屋舍虽多,但大半都被叶霓用来囤货,连地窖里都塞满了,她还发愁如何给自己的货找地方,自然没有多余的屋舍。
那女娃娃还好说,可以与四娘挤一挤,但那男娃娃呢?
不是叶霓偏心,而是她知晓这时候的人对女人苛刻,她改变不了世俗眼光,只能顺应这保护自家人,这种情况下,她自然不愿这男娃娃跟五郎六娘一起住。
她心里没个主意,但两个娃娃已经被二娘带去洗干净了,还换了身衣裳。
二娘针线好,这段日子也没少给家里娃娃做衣裳,只是四娘吃得多长得也飞快,好些衣裳刚上身没多久,就穿不下了。
她瞧着这两人,也是不住地点头,“嗯,你们比四娘瘦些,穿着正合适,等后面长身子了,我再给你们做衣裳。”
哪有主人家给家奴做衣裳的?两人都知晓自己觅得一个好人家,于是跪下来磕了个头。
“多谢二东家,多谢三娘,愿意收留我们兄妹两人。”
叶霓扶起他们,问:“好了,来了自然会好好对你们,还不知你们姓甚名甚?”
男娃娃摇头,“请三娘起名。”
经过强略后,他早就不是不知事的懵懂少年了,知晓做人家奴,名字都是由主人家赐下。
但叶霓想法则不同,虽说是出于同情接手了两个娃娃,但她不希望两个人就低自己一等,更不希望家中娃娃生出主人家的优越感。
于是她道:“你是个有心气的,你们兄妹眼下确实是我家家奴,卖身契也在我手上,但我希望接下来的十年你们好好表现,等十年一满,我就将这卖身契归还。”
男娃娃不可置信道:“三娘当真么?”
“自然。”
他道:“我与妹妹被强略时年岁尚小,不知家住何处,但只知阿娘姓吴,还请三娘起名。”
姓吴?
这时候的人称呼为某某娘与某某郎,都是尊称,两人如今是叶家家奴,自然不能这般称呼。
于是她给两人起名为吴乐贤与吴芝英。
土是土了点,但两人瞧着都很欢喜。
但村里人还是嫌拗口,于是哥哥称吴一,妹妹称吴二,也叫叶霓蛮无奈的。
这事也就这么定下,住所问题也解决的也叫人啼笑皆非,田狗儿言自己能得救,还多亏了吴一,听闻他住处问题后,也是当即邀请与他一道归家住。
这家自然是谢长安的住所,但发生了那样的事后,他一个人回家还是有些打突的,有了吴一结伴,他心里踏实多了。
“那我家妹子……”吴一有些迟疑。
事实证明他倒是多虑了,吴二生得瘦小,虽说年岁比四娘大些,但很是听话乖巧,白日在院子里与别人一道打理绒毛,晚上歇着了,则跟在四娘身后学识字,四娘日日在客栈,总能带回许多吃食。
四娘又将叶霓哄娃娃的说辞学了个十成十,吴二一来,她就将这一套照搬不误,小姑娘听了很是欢喜,每每都用崇拜期盼的目光看向四娘,四娘对此很是受用,还主动认下了这个小跟班,今日学了甚,又有甚好吃的,她都记得吴二。
跟着她不过短短几天,吴二脸颊就长了好些肉。
见自家妹子过得好,吴一也就放心了,他专心伺候那几个猪崽子,因为想多表现表现,叶霓劁了的四只羊羔子也被他接手,反正两个圈离得近,倒是不差什么。
白日里撵着羊羔子出门吃草,顺便割一些野菜野草什么的,回来后混着豆渣子给猪崽子煮猪食。
这是叶霓教他的,言这样养出来的猪崽子,更肥更好吃。
他记在心里,活儿做得也认真。
这一日叶霓出来,她正想劁了最后一只猪崽子,一个月的时间过去,如今劁过的猪崽子比没劁过的大了一圈,村里人渐渐也都信了,如今好些人家咬牙买了几头猪崽子回来伺候。
养猪的人家多了,日后自家肯定也就不缺猪肉吃,自家的也就没必要留着公猪配种了。
她正想劁,却见吴一道:“三娘,劁猪简单么?”
“手法熟练了就不难。”说起来她也有些苦闷,买猪崽子的人家多了,村民们都请她过去劁猪,她虽然没有甚娇滴滴的脾气,但也无奈的紧。
若是告知村民劁猪法子,村民听是听得认真,但都不去做,想想也是,猪崽子恁贵,村民们都怕自己下手有甚好歹,于是还要她亲自劁。
吴一既然问了,叶霓也就生出了传授手艺的心思。
毕竟娃娃总有长大的一天,他虽因为遭了强略生得瘦小,但也实打实的十二岁了,再过几年,就到了媒人嘴里能说亲的年岁,早早有门手艺傍身也是好事。
“你要学么?”
“三娘愿意教我?”吴一眼里饱含期冀,但又怯生生的,他知晓叶霓此前传授过村民们豆腐做法,但他也自知自己如今为人家奴,很多事情早就变了。
叶霓笑眯眯的,倒是巴不得有人传承自己劁猪的手艺,于是点头。
这一日下午,吴一就被灌输了许多知识。
比如要劁猪之前,最好确认猪崽子的环境。
“唔,就像人生病了一般,环境脏着好的就慢,最好干干净净的,猪崽子也不易生病。”
他听得认真,也是不住点头。
叶霓很满意,又道:“劁猪最好用的是铁刀,用之前记得在沸水里煮一遭……”
……
将要点一一说了,吴一有些迷茫。
“三娘,我记不下恁多。”
“无妨,熟能生巧。”
说着她就将小刀递过去,往后劁猪的好处越来越明显,只怕届时不仅仓河村要养猪,柳、赵两个村子肯定也跟着养,这样吴一靠着这份手艺就饿不死。
吴一迟疑地接下小刀,“我能行么?”
“不着急,慢慢想着我教诲的话。”
好在这吴一也是个稳重的,很快就冷静下来,细细回忆起刚才听到的护理知识。
不多时,叶家再无公猪,取而代之的都是公公猪。
虽说创口大了些,但过程也算顺利,叶霓很满意。
她想带吴一出师,就少不得实习演练,但村民本就与他不相熟,届时若给谁家的猪崽子劁坏了,只怕又有纠纷,所以叶霓先叫他劁自家的猪。
若是劁坏了,她半夜还能用现代药治一治,也不至于被劁死了不是。
与叶霓一样想传授手艺的,还有二娘。
她如今得了二东家的称谓,在村子里与做工的女娘间颇具威望,又听叶霓言日后这羽绒衣单子会只多不少。
外加因为赶单子,她连年关也在缝制衣裳,也很是辛苦,一来二去的,就想着将这手艺传授下来。
她相中的第一个人,就是李大娘。
李家在叶家做佃农也有一二十年了,两家也算相知颇深,这李大娘的为人二娘还是信得过的。
于是她这日特地将李大娘从院子里唤来。
“二东家,可是我绒毛捡得不好么?”
二娘笑着摇头,“你绣工好,愿不愿意学我做羽绒衣的手艺?”
李大娘忙不迭地点头应下,但很快又垂下脑袋:“我耶娘已经给我说亲了,日后若是……”
坏的,只怕就要强逼着交出法子,届时谁能奈何?
“你未来夫家在哪儿?”
“李家庄。”
李家耶娘也是个疼爱女儿的,虽说自家是佃农,但不愿将女儿嫁到穷人家受苦,于是精心挑选后为她选了个李家庄的夫婿。
原来在李家庄,二娘若有所思,对方已经说亲,她确实有几分顾虑,但也没法子,自己的手艺肯定还是要传下来的。
叶霓得知后问:“夫家人怎样?”
“听闻也是品性端正的。”
言说着,二娘也生出了埋怨:“李家耶娘怎得恁急?咱们村的女娘如今这般紧俏,为何直接叫大娘定下了亲事?”
“做耶娘的,自然万事为子女考虑。”
这是真的,眼下他们村子因为豆腐手艺,村民富裕了,女娘也紧俏,但李家身为佃农自家条件本就差些,若是再不抓住这股东风,只怕日后说亲就不会有恁好的人家了。
二娘冷静下来后也知这个道理,但叫她放弃念头,也难。
两人商量了一番,觉得此事还得办,于是去了李家一遭,将自己的想法细细说了。
“这是何意,女娃娃还是嫁人要紧,怎好因为手艺耽误?”李家阿公满脸不赞同。
话一出,就被他婆子打了一嘴。
她阿娘道:“你这傻汉子,我们大娘若是学了这手艺,赚来的银钱都添进嫁妆里,她在夫家也抬得起头,有手艺傍身,夫家谁敢欺辱她?”
“是这么个理儿。”
两夫妻意见统一后,都应允,自家女儿有这机缘,他们也不愿给女儿拖后腿,于是翌日一早,就提着些肉食粟米去了李家庄。
再归来时,则言说婚期延了一年。
村里就没有不透风的墙,与李大娘一道做工的女娘都知晓,归家后也言说了自己的羡慕。
这下村里人都思量着,虽说古时候的人重男轻女,但若女儿真有个好去处好傍身,做耶娘的心里也是美的。
再算计些的,则是想着多留两年,要么做做豆腐,若是侥幸学了二娘手艺,也能挣些银钱给家里男娃娃讨媳妇用。
不管好的赖的,这下仓河村的人都对家中女娘上心了些。
若是有婚事的,要么拖延着,更有甚者直接退了婚事,就想给女儿找更好的,若是尚未说亲,媒婆登门都要推诿几句。
而在叶家做工的女娘,也更加细致卖力,若是自己表现的好,是不是也就能被二娘相中了?
这些二娘都看在眼里,而李大娘手艺本就出挑,又被二娘手把手带着教,不过三五日就能出师,虽说缝制的不如二娘快,但多个人帮着做活儿,二娘也确实松了口气。
而绒毛,而是坐在暖和明亮的屋子里,听闻还涨了不少工钱,瞧着比起客栈活计还强些!
而另一边的吴一,则是一直跟着叶霓去劁猪,只是叶霓有心带他出师,于是劁猪前与劁猪后的流程都叫他来做,自己则负责劁猪。
这日,一个村民赶出来问询,这猪崽子是他们攒了一年的积蓄买的,都很是看重,自然非常上心。
他问:“劁猪后要注意甚,我方才没听清。”
吴一道:“猪圈常打理,这几日喂些好的,多给饮些水,若是伤口化脓,记得用沸水擦擦。”
他被叶霓带着到处跑,久而久之村民也信他,不日吴一就开始了正式劁猪活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