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十三章:血印

    “琴宫主,”老者的声音从背后笃定的传來,“若是你还念着与六王爷有那么一丝情意在,就不要在他骑虎难下的时候再去为难他,”

    骑虎难下,琴重华微微的侧回头去,眼角的余光瞥着他的方向道“何为骑虎难下,”

    “也罢,就算我守口如瓶,这天下早已传的沸沸扬扬,老夫索性就告诉你吧,”

    他们在前庭的石凳上坐下,老者隔着一个石桌,声音压得极低,盯着他道“那枚盘龙玉玺是假的,”

    “假的,,”琴重华难以置信,“怎么可能,我们追了那么久,怎么可能会是假的,”

    老者摇了摇头,“天下之事谁又说得清,别说这玉玺,就连人都可以是假的,”顿了下,“秦将军也跟着销声匿迹了,”

    琴重华顿时就明白了,“他是那个大周的九王爷,”

    “应该是,就算不是,也是他的亲近下臣,如今的易容术真的到了以假乱真的程度,就连王爷这等功力的人都沒看出來,”

    “当时的情况危急,想必琉刖也沒仔细瞧,更沒往那方面想,”

    老者微微点头,“老夫是看着王爷长大的,他从小便聪慧过人,比一般的孩子要机灵得多,虽然有些乖戾,可对我这个老教书先生还是蛮尊敬的,大事小情也一直找我商量,”说着,他像是自嘲的叹笑,“如今我年岁已高,脑子也不灵光了,也帮不上王爷什么忙了,这次的事在朝廷掀起轩然大波,你也是局中人,我就不妨跟你名言了吧,王爷本以为拿了玉玺便可号令诸侯,沒想到,却是假的,这一下就将他摆在了明处,后果可想而知,”

    “琉刖去躲风声了,”

    “不,王爷不是那样的人,”老者似乎对琉刖非常了解,“他已经躲了这么多年,现如今的局面还有躲下去的必要么,”

    琴重华轻轻的点了点头,“本宫知道了,”

    “呵呵,”老者满目看破尘世的淡然,“不送,”

    黄昏时分,落日熔金,

    一道瘦削高挑的玄色影子站在边塞的滚滚风沙中,正眯起眼睛望着不远处驻扎的营地,他的手中握着一小瓶暗红的液体,犹豫了片刻,飞起身朝那边掠去,

    此时,营帐内,一身戎装的六王爷正蹙着眉点着桌案上的一幅地图,

    “我们从这里攻进去,”他的指尖在某处点了点,“兵分三路,”

    “王爷,如今秦将军不在了,下臣愿意领兵上阵,”文宇定定道,

    “你,还是算了吧,”琉刖笑笑摇了摇头,目色几分怅然,“秦宣惨死在封景手下,现如今连个尸首也找不到,怕是他的在天之灵都难以安息,”

    “虽然找不到尸身,但王爷夺得天下之时,便是秦将军灵魂安息之日,”

    “天下,”琉刖点了点头重复着这两个字,目光徒然变得冷狠,“现在我是不夺也得夺,天要我夺,”

    “王爷这是顺承天意,必得江山,”

    “行了,文宇,你就别在这给我扣帽子了,”琉刖一笑,“你这羽扇纶巾的还是坐镇营中吧,秦宣虽然不在了,不还有本王么,”

    文宇心下一丝动容,王爷这是担忧他的安危,故而拒绝了,其实他也会点武功,只是跟琉刖,秦宣和北耀堂的一干人等无法比罢了,但若说自保也非难事,

    就在这时,一名小将入营道“王爷,有人找,”

    “谁,”琉刖警惕的道,

    “琴重华,”现在全军上下都认得这位妖娆的琴宫主了,

    琉刖叹了口气,“想必是來要解药的,有请,”

    “不必请了,”人还未到,声音已幽然的飘落,随即营帐被掀开,琴重华缓缓步入,“本宫不请自來,”

    “呵呵,”琉刖笑得有点冷,“真是百年不遇,”

    “你我借一步说话,”重华道,

    “你们都出去,”琉刖屏退了身侧的所有人,在铺着虎皮的椅子上坐下,“家师沒告诉你么,沒有解药,”

    琴重华的目光一寸寸从琉刖脸上拂过,突然之间觉得这个铠甲当身的男子很陌生,或许,他们从來就未曾熟悉过,“说了,可本宫不信,”

    “我就知道你不信,”琉刖喝了口酒,“那你要如何才能相信,”

    重华沒言语,而是走到他对面坐下,望了望碗中的酒,“倒也痛快,”

    “嗯,痛快,”琉刖呵呵一笑,端起碗一饮而尽,擦了擦嘴角的酒渍,“说吧,你要如何才信,”

    琴重华的心里忽然掠过一丝不忍,这抹感觉让他霎时有些恍惚,却是转而道“朝廷那边沒追杀你,”

    “追了,也都被我杀了,”琉刖说的无波无澜,“还是说你关心的事吧,”

    琴重华的手暗自攥紧了那瓶暗红的液体,然后将它放在了琉刖面前,

    “这是何物,”琉刖拿起來翻來覆去的看了看,“谁的血,”

    “骨儿的,”

    随即,琉刖便笑了,“重华,你就这么不信我,”

    时间长久的沉默,

    琴重华的心底涌起前所未有的矛盾,随后他淡淡一笑道“若是你真的沒给骨儿下毒,又怕什么呢,”

    “我当然不怕,”琉刖望着他的眼睛,“我只是有点寒心,”

    琴重华垂下眼帘,再度陷入静默,

    “罢了,你说怎样便怎样吧,”琉刖一副听之任之的神色,“你要将他的血下到哪里,”

    琴重华似乎还沉在某种纠葛的情绪中,仿若沒听到他的问话,直到他放在桌上的手被人轻轻握住,才缓过心神,

    琉刖嘴角挂着暗淡的笑意,“我都听你的,”

    那一秒,琴重华真的有些不忍下手,人非草木孰能无情,

    更何况他们曾经肌肤之亲,

    “就在手背上吧,”许久,他轻声的道,

    琉刖并沒有松开他的手,而是将另一只手放在了桌面上,修长的五指伸直,道“那便來吧,”

    “你握着本宫的手,让我怎么來,”重华冷沉道,

    “哦,忘了,呵呵,”琉刖挑挑眉梢松开,“重华,你对我沒有丝毫改变,”[!--empirenews.page--]

    “不懂你在说什么,”

    “还是那么冷酷无情,”

    “闭嘴,”琴重华不想听他再说下去,哪怕是开玩笑的语气,拧开瓶子的盖子,先滴了一滴在琉刖的手背上,

    澄明的炭火在他们的脸上摇曳出晃动的光影,映着那滴血更加殷红粘稠,

    “再來,一滴怕是不够的吧,”琉刖盯着重华的眼睛道,

    琴重华将自己的食指指尖按在那滴血珠上,一缕光晕掠过,血滴就如同朱砂痣一样印在了琉刖的肌肤上,“暂且如此,”说着,他站起身來,“若是真如你所言,这滴血就当做是骨儿留给你的纪念,”

    “可本王根本不想要他的纪念,本王想要你的,”

    重华望了他一眼,冰冷深邃,“告辞,”

    “重华,”琉刖叫住他,也站起身來,对着他的侧影道“你的伤沒事了吧,”

    “沒事了,”

    “那……”琉刖欲言又止,旋即微微笑了下,“你自己平时多注意身体,”

    琴重华定在那里几秒,转身而去,

    琉刖长长的叹了口气,不过狭长的眼底却同时浮起一抹志在必得的笑意,那笑容有点阴寒,也有点狡诈,

    轩辕七十七年,琉刖率军攻打大周,

    一时间,天下大乱,那是场十分艰苦的战役,在沒有朝廷增援的情况下,可谓孤注一掷,而那个大周的九王爷也并非传言中所说的那般正派君子,是个极度自负且心狠手辣之人,不达目的决不罢休,立场不同,评价便不同,他在大周子民的眼中,是个不得志却又有宏图之志的皇亲国戚,也是大周很多侠义之士的心中偶像,这点倒是跟琉刖几分相似,

    封景本以为手握玉玺便可号令轩辕诸侯,沒想到这个如意算盘却失了手,

    轩辕帝国那边蟠龙玉玺早已闹得地覆天翻,试问在这风口浪尖上,有哪个不要命的诸侯敢听他号令,

    不过这对琉刖來说却是个超级利好的大喜事,如此一來,双方就形成了势均力敌的情况,唯一的弊端便是他长途跋涉,而封景守家带地,

    但封景在大周的人缘并不怎么样,除了那些死心塌地跟着他的军队外,跟其他皇族的关系可谓如履薄冰,此番他与轩辕的另一个叛臣逆子打得热火朝天,更沒人会插一脚來趟这个浑水了,

    所以,从本质上讲,琉刖与封景并不存在严重的力量差距,

    那么,拼的就是他们两个人的谋略与实力了,

    这边狼烟四起,血流成河,

    那边昆仑依旧,岁月静好,

    然,在这表面风平浪静之下,却也波澜起伏,

    琴重华的四十九枚小药丸已经吃的差不多了,他当然不会怀疑子画的医术,心里很是稳妥,殊不知自己的灵丹妙药早就被废渣徒弟给扔掉了一部分……

    书信上,子画可是千叮咛万嘱咐,这副药一定要吃的一粒不剩才有效,

    夜梵宫的生意也重新步入正轨,大笔大笔的金银源源不断的流进來,看得岚风他们几个一阵欢喜,就是这个一身蓝衣,见钱眼开的二徒弟,便是那盗药的罪魁祸首,而日子一忙起來,岚风貌似也忘了自己当初的罪行,再者,师父看起來什么事也沒有,既沒有什么所谓的妊娠反应,身体也沒任何变化,除了容颜更加妖冶外,当即从凌玄到岚风到颇知内情的苏裴,都长长的松了口气,觉得自己是杞人忧天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