鸡鸣未响时
浩浩荡荡的人马出现在街上时，空无一人。
那马背上，男子身披斗篷，驾马提灯在前开路，全然不拖泥带水，朝着皇宫便奔去。
而宫中几乎是灯火通明，尤其皇宫门口，灯足足亮一夜都未消停。
所有人都不敢怠慢，尤其是那宦官之首来福，更是连眼都不敢眨下。
今日乃大喜日，皇帝已然下令，若是有人敢轻待那位回宫——
那可是杀无赦的。
“你，还有你，去那边站着。”
来福虽能撑住，但旁边的几个太监丫鬟着实是眼皮耷拉，昏昏欲睡。
来福又实在心疼，不想让孩子们真的睡不着觉，便轮流站岗，让那真的困得不行的孩子站在后侧。
今日要来的那位主是个通情达理，想来不会因为这点事便斤斤计较。
马渐渐近，大批人马全部涌入而来，来福与太监侍女的眼睛瞬间放大。
“快快快，你们这波站前面，你们这波站后面，那波朝侧边走！”
“速度速度，赶紧动起来，若惊扰那位爷，有你们好果子吃！”
现场堪比大型搬家，乱中有序，在那位爷到来之前，总算是恢复如初。
近了……
马越来越近，来福极其精神的拿起旁边放许久的拂尘，换上一副天天都要戴在身上的笑脸，小碎步跑最前面，迎接马车到来。
到皇宫处，马车才渐渐横冲直撞，在来福身边停下。
“东明有北宁王，才是真正可喜可贺的事情，来福在这里，给您请安。”
“奴才给北宁王请安！”
那场面极其盛大，堪比百鸟归巢。
众人不在痛苦，原因无他——
而是现场众人，心里也是实打实的佩服这位王爷。
“平身。”
宋辞脸上并无表情，下马给来福行礼。
“公公有心，不知众将士该在哪处安置？”
“王爷不必过于担忧，将士们的安置自有地方，您请随奴才来。”
他点点头，回身嘱咐下便踏进门中，不动声色的打量这眼前的一切。
“北宁王是不知道，皇帝再您去边关的日子中是有多想王爷，日日都在奴才身边念叨。”
来福脸上笑的如花，心中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。
温旭天天除去将手中那些折子批完，便天天将在他身边念叨如何除去宋辞这妖孽，如何除去丞相府那妖孽。
他是皇帝的心腹，却也深知皇帝并不能堪大任，却也无计可施。
没有人会傻到为江山社稷而担心自己今夜的头颅是否还在，是否喷洒出热血。
而宋辞听到这些也只是笑笑点头，打断话题。
“来福公公，近来北宁王府一切可好？”
这本不该问一个太监，但宋辞心中明白——
以皇帝对自己的关心程度，也在暗示这一件事。
那便是北宁王府，他温旭也会。
多加照拂。
宋辞是个精明人，而来福也不傻，不过一笑。
“北宁王府一切安好，沈夫人更是一骑绝尘。”
“一骑绝尘？”
他的笑意更深了。
来福不再说话，只是一路领着宋辞前去。
直至御书房前。
又到御书房了。
宋辞心中暗道，看着牌匾的时候默默叹气。
“北宁王别急，奴才先去通报。”
他点头示意，将手中拂尘一甩，进去通报。
不一会，而后走到宋辞身旁，行礼。
“皇帝请您进去。”
来福声音压的极低：“王爷，这次无旁人。”
宋辞心中终于平衡，微微点头，一拍肩膀，走进门。
那条长长隧道走了近五年，但他每次走，就会觉得威严。
好像是走向刑场前的最后一段路。
“臣宋辞参加皇上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！”
宋辞跪在地上，将头埋着低低的。
“爱卿，快平身吧。”
温旭来的快，将眼前人扶起，手重重地拍上他的背。
“一别三月，朕瞧着你又憔悴许多，是朕对不起你。”
“皇上不必如此，臣为皇帝分忧，是臣的荣幸。”
皇帝的脸上满是心疼，心里也满是痛苦。
他怎么就活着回来了？
他就不能战胜后死在半路上？
他为什么要活着回来啊啊啊啊！
“敌方战将如何？给朕讲讲你的丰功伟绩。”
“皇帝过谦，臣不过是做分内事情。”
“你就别跟朕客气了，”温旭将他拉到地图前面：“快来。”
许是无事，宋辞无奈心中叹气，点点头。
而皇帝脸上更加开心，心中更加痛苦，指向一处。
“来！从这处给朕讲！”
“臣，恭敬不如从命。”
“东明大获全胜，水疆一带千里无人烟，淮音这带除去妇孺杀个片甲不留，京中降者皆赶去淮音，而那国皇帝……”
宋辞跪下：“臣无能，杀不尽那天子，皇帝恕罪。”
温旭几乎冷笑两声，心中再次默默叹气。
眼前明明很好治罪，但由于自己从未下过命令让宋辞赶尽杀绝，并经常透露应将那狗皇帝保下。
“这怎能怪爱卿呢，是朕并未下令赶尽杀绝，爱卿若真的将这皇帝杀尽，倒是你有罪，”温旭再次双手扶起他：“你呀，就是太恭维，太死板，活的不累？”
宋辞无力吐槽，却又只得无奈笑笑。
“这次战争凶险，爱卿可有受伤？”
“并未。”
宋辞将袖子拉开，除去陈年老伤果然未填一道新伤。
温旭点点头：“你的身体本就该认真调理，要不要去太医院开几味药？”
他看着皇帝不怀好意的笑容，摇头回绝。
“皇上，臣家中有妻。”
温旭立马懂得，嘿嘿笑两声，拍拍他的肩。
“怪不得爱卿心不在焉，原来是心中想着美人。”
“爱卿且回，今宵一刻值千金啊。”
宋辞点头，拜别皇帝，蹋出御书房。
与来福公公拜别后，他继续朝前走。
突然被一人拦住身影。
“哥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