曹泽看到门外满脸笑容的陈国建，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：“什么粮票？”
“你还跟我装傻呢？”陈国建摆摆手，见后勤处只有曹泽一人，便自顾自抬脚走了进来，“这个月还不错，公家给你发了28斤的粮食。”
说着话，他从厂服口袋里拿出一张回单摊在桌子上：“像往常一样，我给你留10斤，剩下的我就拿走了哈。”
“你等会儿。”揉着脑袋，好半晌曹泽才反应过来，“你说拿走就拿走啊？”
陈国建闻言愣了片刻，而后脸上那副笑容深处闪出些许狠厉：“瞧你这话说的，我们不是一早就约定好了吗？在你能还清我家欠款之前，就先用粮票抵扣一点。”
说罢，他突然凑到曹泽耳边压低声音：“还是说，你想赖账？当初你签的借条可还在我手上呢！想要回粮票，没问题啊，先把钱还给我！”
这种威胁的语气让曹泽内心顿时升起怒火。
90块钱，是他整整五个月的工资。
而且不仅是陈国建，他同时还欠着宅院中另一户人家70块。
之前他还疑惑，原先那个曹泽明明没能力还债，为什么这两家人还肯把钱借给他。
如今一看，原来是为了行这种小人之事！
计划经济年代，粮票可比钱
管用。有再多的钱，如果没有票据，依然买不到粮食。
“对了对了。”陈国建突然放开曹泽，面上再次流露出了那副令人恶心的笑容，“过两天果子生日，你那半斤肉票也暂时借我用用哈。”
这家伙……有点过分了！
他口中的果子，就是他的女儿陈果。小女孩儿不过六岁，却因为有这样的父亲而养了一身坏毛病。
不禁天天调皮捣蛋，还成天跟宅院里其他几个孩子，一块去偷曹泽家里的东西。
就在前不久，这几个熊孩子竟然把他窗户卸下来拿去当铺卖了！
冷眼看着陈国建，曹泽知道现在还不到动手的时候。
深深吸了口气，他淡漠地问道：“我要还你们多少钱？”
陈国建听到这话，神色上明显有些意外，不过还是很快调整了过来：“哎呀，都是住一个宅院里的兄弟，我也不跟你生分了。如果你真想还，按照之前谈好的利息，给我两百就行了。”
原始借款90，现在要还200。
前后才几个月的时间，这是在跟他玩高利贷吗？！
而陈国建抱着膀子，目光中满是自得的调笑：“没事没事，还不上的话以后就还是用粮票……”
“现在是八月二号，钱我会在九月份之前还你。”
不等陈
国建把话说完，曹泽突然笑了：“不就是两百吗？很简单。”
“你说什么……”陈国建显然没料到他会说这种话，“我可跟你说，黑钱我不要！”
曹泽摆摆手：“放心吧，我也没那个胆子去碰红线，到时候你把借条好准备就行！”
“你……牛！”陈国建因他这幅从容的模样而略感惊讶，但打从心底，他根本不认为曹泽能还清。
稍稍思考一番，他觉得曹泽这是想要最后在挣扎一下，脸上露出一丝不屑：“行，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。不过这票，我可不会给你，还是得留在我这儿！”
直到目送陈国建走出后勤处，曹泽这才坐回椅子上陷入沉思。
借的这两笔钱，不还还真不行。
先不说陈国建的父亲是厂里的六级工，在动力机厂有一定的分量。
另一个债主更是在街道办上班。要是不还，只要街道办那边给他一点压力，他就很难在这座城市生存下去。
毕竟如今买烟领米，都得由街道办批准发票。
而现在的曹泽根基不稳，暂时还不想招惹那种人。
至于拢共借的那一百六，如果都按陈国建这种利息来算，他就得准备至少340块才行。
“六十年代，一个月赚340……很难。”曹泽喃喃自语
着，双眼却盯着手里那本红色的采购证，“难，但不代表做不到！”
到了中午饭点，曹泽并没有着急去食堂吃东西。
顺道领了工资后，他就站在食堂门口，来回扫视着周围的人群。
如果想再短时间内赚大钱、又避免被街道办和供销社的人发现，他就需要一种能够略过票据的产品。
就好像现在结婚时的三大件、未来的车子和房子，正是因为人人都需要，并且符合传统观念，所以才会让一批人富得流油。
“到底该从哪里入手呢……”曹泽砸吧着嘴不停观察四周的工人，“吃的显然不行，米面要粮票，零食饼干一类的东西也需要副食品券。用的呢？自行车需要用工业券，而且系统商城也没解锁，手表也同样如此……”
正当他暗自头疼的时候，忽然看到一旁三两个工人嘴里叼烟聊着闲天，晃晃荡荡朝食堂走来：
“诶，你烟票还有吗？”
“丁级的还剩两张，你要么？”
“要要要！快借给哥哥应付一下！”
“你小子，不是觉得丁级烟难抽吗？”
“哎呀，瘾上来了，管他难不难抽！”
烟……
烟！
曹泽眼前猛地一亮：“对啊，我怎么没想到！”
不过，直接卖烟是不可能的。
为了方便
管理，市面上的香烟种类被分成了甲、乙、丙、丁四个等级，无论是中高端的甲级烟还是低端的丁级烟，都需要凭票购买。
既然不能卖私烟，那烟草呢？
一个大胆的计划逐渐在曹泽心中成形，随后他闭上眼进入了系统商城，在有限的商品中翻找片刻后，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：“有了！”
……
一到下工的点，曹泽就在其他杂工诧异的眼神下，风一般地冲出了工厂。
与早上初临六十年代的恍惚感不同，现在的他身心都处于极度亢奋之中：“这条路要是不成，顶多就是在换个办法。可如果成了……别说三百四，三千四我都能赚得到！”
此时正值下午六点，作为后勤杂工的曹泽，比一般工人下工时间都要早。
也正是趁着这会儿功夫，他顺在街道一路小跑，从工厂所在的东街来到了南街。
与满是轻工和重工工厂的东街不同，南街的厂子多是一些副食品厂和加工厂，甚至连空气中也弥漫着香精那种甜腻的味道。
不过，他的目标并不是这里。
穿过副食品厂，在曹泽快走到南街尽头的时候，原本香甜的气味忽然变得有些刺鼻。
可这股难闻的味道却让他笑出了声：“能不能赚到钱，就得看这个了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