你说什么?暗杀谁?”暗香楼内,男子长身玉立背对着来人,声音像是久未开口,有些沙哑,若是仔细听,还能听出些许惊讶来。
“谨王妃——宋昭!我要她死!”来人的语气中,透着一股森寒的冷意。
男子闻言缓缓转过身来,他一袭圆领白袍,腰间挂着一枚价值不菲的羊脂玉佩,头戴冠冕,皮肤白皙,端的是风光霁月,谦谦君子,和谢珩的阳刚不同,他整个人透着一股阴柔的美。
他微垂眼帘,手指有以下没一下地把玩着拇指上的玉扳指,忽地抬起头,嘴角噙着一抹邪魅的笑:“娘子既来,就该知晓我暗香楼的规矩。”
“楼主是生意人,如今这天大的买卖送上门来,你断没有拒绝的道理。”
来人掀开遮面的幂篱,赫然脸上肿胀未消的唐凨,她眼神魅惑,脸上甚至还沁着血丝:“可否为奴家,破一次例?”
她说着,身子便朝凤辞的身上倒去。
凤辞侧身躲开,“唐良娣,你用美色诱惑别人之前,能不能先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什么样?”
唐凨面色一滞,想到在珍宝阁门口受的屈辱,顿时气不打一处来。
这楼主上来就跟她提规矩?什么规矩不规矩的?她才不在乎。
要讲规矩,到底是钱没到位,到位了他们还不是乖乖为自己卖命?
一个江湖上的野路子罢了,真把自己当回事了?
暗香楼是一夜之间出现在长安的。
表面上做的酒楼的生意,背地里行的却是杀人越货的勾当。
但他们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,不动皇亲贵胄,而且这规矩还是今年才立下的。
除非,能让暗香楼背后真正的当家人下令,但这位当家人极其神秘,从未有人见过他的真容,其中包括暗香楼的掌柜——凤辞。
“风掌柜只管开个价,这钱我们唐家出得起。”
“送客。”凤辞薄唇轻启,眼底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不耐。
“凤掌柜!”唐凨不可置信道,“你别以为这活儿只有你们暗香楼能接,我来找你那是给你面子,你别给——”
唐凨未出口的话戛然而止,她张了张嘴,却发现自己已经说不出话来了。
“呵,”凤辞眼神不屑,嗤笑一声,道,“我暗香楼不接的生意,我倒要看看谁不想要命了敢去接。”
说完,手轻轻一挥,梁上便下来两个黑衣人将唐凨扔出了暗香楼。
凤辞狭长的凤眸微微眯起,手中玄铁扇顺势一收,那梁上便多了一道新的划痕。
“皇家人可真有意思,尤其是宋家这姐妹俩,先是宋昭查自己未来夫婿在先,后是宋嫣然买凶杀自己姐姐在后,京城这趟浑水啊,真好玩。”
“掌柜,买凶杀人的不是唐良娣吗?”
“她?一个蠢而不自知,被别人当枪使的白痴罢了,还自诩太傅孙女,唐太傅一世英名啊,全被她毁咯。”凤辞说完,脚尖轻点上了屋顶。
漫天繁星一闪一闪,高悬夜空的那一轮弯月竟让他生出了几分愁绪。
他都快忘了,自己有多久没这样惬意了。
这些年来刀口舔血,过的是暗无天日的日子,好不容易爬到这个位置,成为那人最信任的手下,
他就那么躺在房顶上,任由月华洒他满身,不知不觉间,竟有一片雪花落在额间,又迅速消融。
在这微凉的夜晚,他脑海中又浮现了那双极好看的眸子。
她的声音好似天仙下凡一般,明明穿得金尊玉贵,却不嫌他满身脏污,塞给他一贯钱不说,还给了他一个饼:“我家下人刚买的,给你吧。”
他从怀中掏出一枚发簪,雕得有些丑,甚至可以说是粗糙。
哪怕自己坐上这个位置多年,掌握着无数人的信息,依旧找不到她。
她那样漂亮的女娃,一朝家道中落,也许……
早就死了吧。
如果是死了,倒也不失为一种解脱。
“掌柜,玲珑阁的掌柜求见。”黑衣人忽然现身,禀告道。
凤辞倏然将簪子收起,“快请。”
胡掌柜进来时,凤辞已经斟好了茶,“胡掌柜,忽然造访,所谓何事?”
“那个簪子——”胡掌柜气喘吁吁,一个大喘气险些将凤辞给送走。
他端起茶猛地灌了一大口,然后才道,“那个簪子今日有人来买,那女娘说是她母亲的遗物。”
谁都不知道,玲珑阁现在之所以还能在京都立足,其实背后一直都有暗香楼的手笔。
当初珍宝阁来势汹汹,下作手段层出不穷,打压得他近乎喘不过气来。
直到最后,他都准备放弃抵抗时,当年的小乞丐化身天下第一杀手阁的阁主,帮他堪堪护住了这个店面。
他不知道他这些年都经历了什么,但大概也能猜到,他走到今天一定经历了许多事,受了许多伤。
但他不说,他便不问。
如此,保持着一个距离,大家相处起来,也会很舒服。
其实他也知道凤辞背后还有人,但那人仿佛不怎么理事,是以凤辞的权利很大。
“当真?那女娘是哪家姑娘?她现在过得好吗?”凤辞闻言倏然起身,神色难掩激动。
他寻了近十年的人,甚至都已经不抱希望了,没想到会在今时今日得了消息。
虽不知她到底是不是那人,但凤辞觉得,没有人会抱着一支不值钱的发簪泣不成声,除非这是故人之物。
“谨王府,我瞧着她珠圆玉润,锦缎加身,应当是过得极好的。”胡掌柜忙道。
凤辞闻言,脸色瞬间煞白,谨王府?谨王不是已经有正妃吗?为何……
他不敢继续往下想,皇家没一个好东西,万一她只是王府里的一个寂寂无名的妾室,还不得被谨王妃磋磨死?
宋昭此人心狠手辣,连生养她的镇国公府都没手下留情,又怎么会对她一个孤女手下留情?
想到这里,他脚尖一点便没了身影,他要趁着夜色,去谨王府将人抢过来!
“哎!你去哪?”胡掌柜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,那句:她现在是谨王府的表姑娘,今日随她一起看来的人应是谨王妃,她们关系很好终究没能说出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