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昨天接到的报案”俞书觉看着失神的少年,语气不忍,这件事对他而言,实在有些难以接受。
亲人的离世就像一场潮湿的雨,或许会淅淅沥沥的下一辈子。
“就你所知,安彦今有和谁有仇怨吗?”不忍归不忍,工作还要继续,而且安思恩也是嫌疑人。
安思恩扯了扯唇角,“我”
三人听到答案愣了愣,没想到少年这么坦诚,“你确定吗?你这样说,就会被列入嫌疑人”
“我现在不就是吗?”安思恩靠在椅子上,脊背颓然,他终究还是点燃了一支烟,透过烟雾,他好像又看到了那个天之骄子的哥哥。
他确实是和安彦今有仇怨的,但是不可忽略的还有,他们是亲兄弟。
安彦今比他大三岁,他是个很温柔的人,对他也很好,是个很合格的哥哥。
从幼儿园开始他们就形影不离,安彦今喜欢看书,他喜欢看绘本,安彦今总是会在这个时候,放下手中的书,陪他看绘本,一个字一个字的教他认。
安彦今很聪明,也很上进,所以他注定会是优秀耀眼的,从小学开始,安彦今的房间抽屉里就是各种奖状奖品,那个时候,他因为安彦今弟弟这个身份而骄傲。
直到小升初考试,安彦今进了市重点,他只考上了普通高中。母亲求父亲给我转学,父亲拒绝了,那天晚上母亲没有抱着我哭。
她只是寻了个机会把我关在储物室,在那个落满灰尘,黑漆漆的房间,他听着母亲在门外训斥。
“安思恩,你是废物吗?事事都比不上那个安彦今,你不觉得可耻吗?我让你跟他玩就是为了让他以后对你心软的,你呢?你天天到底在做什么?”
“我怎么会有你这样蠢笨不如人的儿子,我不管过程怎么样,你必须赢过安彦今!”
“安家只能是我们母子俩的,我生你就是为了让你争家产的,明白了吗?你今天就在这里给我好好反思!不会有人来救你的,思恩,我们是母子,你听妈妈的话,妈妈都是为了你好,妈妈不会害你的”
那天晚上过后,改变的东西并不多,安彦今还是他心里最好的哥哥,只是还是有什么东西种在了他心底。
上了初中,父亲经常会带着我和安彦今一起去参加宴会,觥光交错,这里是名利场,大人有大人的交际,他们孩子也有他们的圈子。
有人对你表达善意,就会有人暴露他的恶意。
他们不喜欢安彦今,因为他太过耀眼,遮住了他们的光芒,他太过美好,比起得到他们更想毁掉。
从踏入宴会的那一刻起,我和安彦今就成为了某些人的目标。
诋毁完安彦今,他们又把目光落到了我身上,诋毁,比较,嘲讽,嗤笑,各种刺人的言语层出不穷。
我和安彦今,是互相保护的,在对方受到伤害时,一定会站出来。很多次,看着安彦今挡在我面前的单薄身影,我是幸福的。
只是无人寂寥时,那些刺耳的比较又会冒出来,一开始只是小小的声音,小声的喊着,“如果他没有那么优秀,你们还用承担那么多吗?”
心底阴影处,有什么东西在悄然生长。
安彦今初三那年,是我最难熬的日子。
那时我刚刚踏入初中校门,好巧不巧,遇到了带头欺负我和安彦今的那些人,教室在一层楼,我成了他们无聊时的消遣。
这一次,面对那些尖锐言语的只有我一个人,安彦今再也没在我身后。
那天晚上回家,刚打开房间门,就看到了正准备回房间的安彦今。安彦今穿着蓝白校服,眉眼温润,“小恩,怎么还没睡呢?”
他身后一片光亮,他也站在光中,乌黑干净的眸子里映着光,似藏着一片星河,而我,隐匿在阴影中,像一只狼狈的兽。
“就准备睡了,你,怎么还没睡?”喉间干涩,他们好像已经很久没说过话了。
安彦今越来越忙,很多时候都是住校,周末回来也是钢琴课法语课编程课,他们见面的时间越来越短。
只是他还是时常能收到安彦今的礼物,想要的模型,喜欢的耳钉,刚看上的游戏……面对他的爱好,安彦今从来都是无声的支持。
“我们小恩平安喜乐就好了,一切有我”
“在刷题,过两天要出去参加个比赛,回来给你带礼物”安彦今笑的温柔,又把手中的热牛奶塞给了我,“早点休息”
我没有告诉他我在学校面对的那些,或许我也知道这些不怪他,也不想他为了我的这些事分心。
只是后面的日子越来越难熬,在厕所,带头的人脸上的讽刺的笑,“支持你的爱好?蠢货,安彦今只是不想多一个争夺人!”
溅在身上的水没有男生的话冷,下意识的张口反驳,那句话却已经入了心,时不时的冒出来。母亲的比较逼迫愈来愈甚,父亲好像并不知道,又或者他并不想管。
我开始看不懂了,对安彦今的怀疑,怨憎与日俱增,我想亲口问问他,可是看着安彦今的笑,我说不出口。
我想相信安彦今,但是我做不到。
初二那年,安彦今弟弟成为了我讨厌的一个身份。
我也,彻底陷进去了。
……
包厢里
安思恩还是把烟掐了,在听到林棠隐咳嗽的时候。
“二高放假的那四天,你在哪里?”俞书觉微眯着眼,目光中带着些许审视。
“在这,回了四趟家,你们可以去查监控”安思恩指了指角落里的监控,“我那些朋友也一直跟我在一起”
“你对安彦今的人际关系了解多少?”
“他有个喜欢的女生,叫罗雪”安思恩回答的很快,后面又补充了一句,“我之前威胁过她,算犯法吗?”
俞书觉默了默,“你威胁她什么了?有动用武力吗?”
安思恩跟安夫人比起来,在某种程度上来说,他坦诚的可怕。林棠隐看着安思恩,她大概可以猜到安思恩现在的状态——破罐子破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