傅时言净说些大逆不道的疯话。
宣平侯怕招来杀身之祸,只得点了他的穴道。
天边泛起鱼肚白的时候,麻沸散的药效终于过去了。
宣平侯才解开他的穴道。
傅时言一脸绝望凄惶,悲痛地问道:“父亲,我眼瞎了吗?”
宣平侯看他似乎正常了,大大地松了一口气。
尽量将语气放的很温柔,道:“是的。但是你不用担心,你是宣平侯府的嫡长子,一定会生活富贵、一生无忧的。”
傅时言悲怆地笑了,“一生富贵无忧?怎么会是这样?明明不应该是这样的!
我应该在宋雅雪的辅佐下统治了整个大陆,建立的日不落帝国……”
宣平侯的那口气又提了起来,完了,还是糊涂着!
薛神医道:“疯了疯了疯了,脑子被剧毒伤的不轻啊!”
宣平侯抱拳,感激道:“多谢薛神医为我儿断病!”
有薛神医‘伤了脑子’的诊断在,万一傅时言的疯话传出去,自家的罪过还小一点儿。
有属下在门外催促道:“侯爷,该出发去点将台了。”
宣平侯长长地舒出一口气,当机立断地道:“将大公子的院子封了,对外就说大公子因丧母太悲痛,生病了,需要静养。
除了本侯规定的几人,其余人一律不得进出!
若谁将大公子病中胡言乱语的话传出去半句,杀无赦!
除你们以外,任何人接近这院子,杀无赦!
……”
他一连几个杀无赦的命令发下去,众人都紧了头皮,高声应:“是!”
……
云黛也忙了三天,除了给薛神医、恪王、沈从南做饭,还带着下人们烤了许多耐放的饼干、肉干、鱼干、菜干、果干。
还将芝麻、核桃、花生、盐和面粉、米一起炒熟,到时候用热水一冲,就能当粥喝,干吃都可以。
这些还是宋雅雪当年告诉下人怎么做,她记住的。
耐储存,携带方便,食用方面,能快速、有效地补充营养。
这些都是没数的,她趁机往空间仓库里放了一些,以备不时之需。
薛神医和恪王一人一个大箱子,里面装的都是吃的,还有核桃、花生、大枣等这些能顶饿的干果。
恪王在行军队伍里,看到云黛来送他,很是老怀安慰。
他排开人群,走到云黛面前,肃然道:“放心,我会平安回来的。”
远处的贵太妃也赶紧过来,严肃地道:“记住,必须将哀家两个孙子接回来!”
云黛毫不掩饰地嘲讽道:“孙女就不要了!”
贵太妃瞪了她一眼,“孙女总要嫁人的!草原人没有规矩,嫁给谁?”
云黛道:“我也没有规矩、艾娜格格也是草原人,不都找到了好夫君!”
贵太妃怒道:“你是专门来跟我抬杠的是吧?”
恪王见这一老一小又吵起来了,无奈地蹙眉,仿佛回到当年薛含烟和贵太妃吵嘴的情景。
云黛也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太过分,看到薛神医,转头走了过去。
薛神医带着一队薛家的大夫、学徒,正在清点草药和成药。
他的银发、银须在阳光下闪着光,很是打眼。
在这种出征的热血悲壮的环境下,白发苍苍的他,很是给人鼓舞。
云黛心里有些心疼,嘴上揶揄道:“您说您,这么大岁数了,还东跑西颠儿的干什么?
留在京城,天天吃我做的饭,不安逸吗?”
薛神医斜楞了她一眼道:“这你就不懂了吧?每个人的追求不同,向往的生活方式也不同。
有的人喜欢窝在家里,三亩田、一头牛,老婆孩子热炕头儿。
有的人喜欢权势,高高在上、生杀予夺、蝇营狗苟。
有的人喜欢在路上,享受风景和自由,还能治病救人实现价值。”
风景和自由?
云黛有些神往,那是一种什么生活体验?
前世今生她都是在后院里,看着那一小片天空,在那小圈子里跟那几个人周旋。
一转眼,看到沈从南也来了,站在人群里那么显眼,仿佛鹤立鸡群。
他正在跟长安郡主说着什么,侧着脸,微微低头,看起来很专注。
初升的阳光打在他的脸上,柔和了他的冰冷淡漠,显出几分暖意。
可云黛却觉得这阳光有些刺眼,一直刺到心里去。
不舒服,就转过头不再看。
目送着薛神医上马,带着徒子徒孙,渐渐加入行军的队伍。
队伍在战鼓声中缓缓前行,仿佛蜿蜒的溪流。
将士们含泪告别亲人,斗志昂扬地奔向热血残酷的沙场。
他们不一定能回来,却义无反顾、勇往直前!
云黛的心跳得有些快,仿佛看到了当年薛含烟骑着高头大马、意气风发地率军奔赴沙场的英姿。
薛含烟当年应该不只是为了追随心爱的人,也是喜欢这种生活的吧?
战死沙场,对于她来说,也许不是遗憾,是一种归属。
云黛有些怅然,她重活的这一辈子,还像前世一样浑浑噩噩地围着男人过活吗?
在后院里为鸡毛蒜皮的事勾心斗角,和宋雅雪那样的女人争男人。
对男人一心一意,痴迷爱恋。结果却发现,一直被男人骗,玩弄于鼓掌之中,最后落下个惨死的下场。
今生,是前世的循环吗?
回头望去,看到沈从南对着长安郡主点了点头,然后抬头朝她看过来。
二人的视线隔着许多送行的人,隔空相撞。
云黛扯开唇角,对他笑了笑。
沈从南的唇角弧度柔和了下来,正要排众而来,却发现她转身上了马车,走了。
沈从南微微一愣,脚步顿住。
她不应该站在那里,娇娇俏俏地笑着,等着自己过来的吗?
或者,主动走过来,毫无顾忌地挽住他的胳膊,妩媚地笑着宣誓主权吗?
今天她怎么了?
难道知道傅时言的事了?
沈从南想追上去问问,但他还有公事在身,只能等到晚上回去再说。
云黛今天没有下厨。
饭菜是厨子做的,沈从南吃的没有滋味儿。
语气如平时那般淡漠地问道:“怎么?薛神医和恪王不来了,你就不下厨了?”
云黛微微蹙眉,抬眸笑道:“你这是把我当厨娘了?”
沈从南听出她话中带刺儿,眸光微微一沉。
放下筷子,问道:“早上在点兵场,薛神医是不是跟你说什么了?”
云黛心中不解,反问道:“你以为他会跟我说什么?”
沈从南道:“傅时言的事?”
云黛闻言,不知怎么的,心中突然就升腾起了一股无名之火。
将筷子往桌子上重重一放,怒声道:“你如果你想抓我的把柄,给我休书,可以直接说,不用这般拐弯抹角地找茬儿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