云黛缓缓打开锦盒,里面是一只白色的短笛,材质有些古怪,不是玉笛,也不是竹笛。
沈从南道:“这是我亲手做的,人骨做的。”
云黛手上一抖,当下白了脸,心口噗噗乱跳。
沈从南望着虚空,幽幽地道:“听说过吗?骨笛响必有人亡。”
不知怎么的,云黛听了这话,竟然有种悲壮苍凉之感。
她从锦盒里,拿出骨笛,放在唇边吹了起来。
她诗词歌赋、琴棋书画样样不通,吹得不成调儿,简直跟鬼哭似的。
沈从南眸色深沉地审视着她,仿佛第一次认识她,嫌弃道:“难听死了!”
云黛拿开骨笛,问道:“我吹响了,谁会死?”
沈从南问道:“你想谁死?”
云黛想也不想地道:“宋雅雪、傅时言!”
沈从南的眸色一沉,这是爱之深、恨才切吧?
“滚!”
“唉!”云黛赶紧滚了,还不忘拿着她的骨笛。
沈从南夫人的身份,必须保住!
沈从南捏了捏眉心,本来想让云黛在惊恐之下露出什么马脚。
虽然故意放她进书房,她也没做出什么细作之事,但总是让人生疑。
没想到,竟然没起到什么作用。一个长在深宅大院的官家小姐,即便是嚣张跋扈、胆大妄为了些,绝对不可能在骷髅和人头前不被吓跑,还敢吹人骨笛!
呵!有点儿意思!
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!
他是个好猎人,有足够的耐心诱捕猎物。
云黛也不是完全不怕的,脸白如纸地回了栖霞苑。
苏嬷嬷站在门口翘首以盼,看到云黛双腿无力,目光呆滞,脸色惨白,都快哭了。
扶住她,哽咽道:“小姐,您没事吧?”
云黛喃喃道:“我腰疼,需要上药。”
苏嬷嬷脸色微变,用哭腔小声抱怨道:“真是的,竟然这般折磨小姐!都说无根之人变态,果然是真的!”
云黛心很累,不想跟她解释什么,在把自己摔趴到床上。
苏嬷嬷将她的裙子脱到臀部,就看到腰上一片触目惊心的青紫。
团团拿了药来,一看这样就落泪了。
圆圆怒道:“奴婢去找国公夫人告状!”
云黛道:“算了,咱们是寄人篱下,能忍则忍吧。”
团团倒出药油,含泪给云黛揉腰。
这是国公夫人给的好药,药效很好。
云黛一开始疼的直吸气,渐渐地,疼痛没有了,还暖烘烘的。
她睡着了。
她做了噩梦,又梦到了自己重生时的场景。这次,多了在沈从南‘珍宝室’的片段。
她伤心欲绝后,又吓得肝胆俱裂。
在梦里告诉自己:这是梦,这是梦!快醒来!快醒来。
可是,眼皮沉得像是灌了铅,就是抬不起来。
突然,她感觉腰上一痛,猛然惊醒,一身的冷汗淋漓。
外面天色微明,已经是黎明之际。
“以为你不怕。”沈从南那毫无表情的声音在耳边响起。
云黛吓了一跳,发现沈从南不知什么时候钻进了她的被窝,把她当面团揉。
她还想装睡,可没忍住哼哼了出来。
耳边传来沈从南的一声短促的轻笑。
云黛从这笑声中察觉出一丝得意,脾气也上来了,不想搭理他,赌气地去推他的手。
沈从南紧紧地抓住她的手,“指挥使的夫人就这么好吗?嗯?”
云黛道:“当然好啊,敢欺负我的人很少了。我去卖嫁衣、卖嫁妆,他们都不敢减价,给我算九成。”
沈从南冷哼一声,道:“财迷!”
云黛眼眸一转,道:“除了长得美,我就这一个优点了。”
沈从南沉默一瞬,道:“你表现好了,我给你银子花。”
云黛赌气道:“我没法表现,我腰疼。”
沈从南无奈地道:“那你躺着装尸体就可以了。”
他今天如前几次不一样,好像在泄愤,又好像在疏解压力。
那简直……
云黛哭着讨饶都不管用,夫君、哥哥、爹爹、大叔、神仙、祖宗的叫了一遍,他仿若未闻。
当第一缕晨光透过窗棂照到地砖上的时候,沈从南终于停下,看着她吃下避子药丸。
手往怀里一摸,掏出一个玉牌,随手扔给她,漫不经心地道:“这是我的信物,去任何一个通兑钱庄,都能取银子,不过一天只能取一万两。”
云黛赶紧将这宝贝捡起来,握在手里,笑得乖巧可爱,“谢谢夫君,您可真是及时雨!”
沈从南意味不明地斜睨了她一眼,挑开帐子走了出去。
苏嬷嬷带着团团、圆圆早就候在外面了,见他出来,端着洗漱的水走了进来。
苏嬷嬷来到床边,透过薄纱帷幔,看到云黛无力地躺在那里,乌黑的长发凌乱地披在枕头上,莹润白皙的肩头露出来,上面有暧昧的青紫痕迹。
她心疼地叹了一口气,轻声道:“小姐,先沐浴,然后擦药膏吧。”
云黛感觉骨头仿佛在温泉池子里泡着,懒洋洋地使不上劲儿,撒娇道:“我再躺一会儿。”
苏嬷嬷柔声劝道:“先去给国公夫人请过安,再回来睡回笼觉。国公夫人虽然宽和,你作为儿媳妇也不应倦怠了礼数。”
云黛叹了口气,只好软绵绵地坐了起来,先沐浴,然后让团团、圆圆擦药油、按摩。
之后,才坐在梳妆镜前梳头打扮。
她从镜子里看到自己眼睛都哭肿了,但模样还是好看得很,甚至有几分楚楚可怜。
团团拿起脂粉,“小姐,您闭上眼睛,奴婢给您挡挡眼睛的红肿。”
云黛道:“不用,就这样,多我见犹怜?”
她摸着自己的脸,一个女人美成这样,上辈子还被傅时言骗感情,死得那么惨,也真是够没用的。
傅时言那厮就不是个男人!
看起来长身玉立,是个俊雅的男人,其实就是送牛奶的,废物的很,不然她也不会成婚三年多才怀上孩子。
像沈从南这样的,才算正常的男人嘛!
即便是对她没感情,但对着她这么个大美儿,也能从不能人道化身饿狼,尽管只是馋她的身子。
男人嘛,对美丽的女人总是忍度要高一些,尤其她重活一世,很擅于见风使舵和保命。
她打开桌子上的锦盒,拿出那骨笛抚摸着,眸光却越来越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