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07章 血眼

实际上石坚心中已经大约明白了事情的经过。

这次天理教的发难有点仓促。表面上看是那次他的本家,石知州那位花花公子可怕的捉奸,才引起天理教的提前发难。实际上李织将刘耿叫到江宁府就已经准备在那几天举事。再到后来的克己发难,都让人感到一种很匆忙的味道。最后他们没有能将战果扩大,固然与石坚的安排,以及石达龙的捉奸有关,也与他们自己有关。

那时候石坚就在怀疑,他们是得到了自己要回来的消息,要抢在自己回来之前,将局面搅得自己无法挽回。因此匆匆忙忙地发动。可自己在大洋岛失踪了那么多天,这不是在宁夏路,中间隔着万里大洋,来回通讯很不方便。而且自己准备回到中原,还是在一个月后才回到中原,邪教是如何得知的?

知道这件事的人并不多。他就怀疑自己身边出了奸细。当时他并没有怀疑花家这个姑娘,毕竟在庐州她是一个受害者。但随后听到齐耿的叛变,以及那个团练张微也接着叛变。他再次将想法转移到那次酒楼的事件上。这次事件的受大受益者,就是张微与这位花家姑娘。张微因为他的勇敢让石坚带到陕西,最后立功,进入京城当上指挥使。花家姑娘成了丁杪的媳妇,而丁杪是石坚的心腹,那么就可以得知许多石坚的消息。事实上他在大洋岛时,丁杪出征在外,这个花家姑娘经常往他家跑,自己也没有阻拦,毕竟是做出一段时间自家的仆人。

石坚没有吭声,他也将这个怀疑放在心里。因此他在上海港调动兵力,以及突然离开,没有向丁杪说。不是不相信丁杪,而是怕这个花姑娘是他想像中的人,有可能破坏大计。确实这种慎谨起到了重要的作用,否则在河间府将会有一张天罗地网等着他。

但民间传说中的十八将,其实种谊和种诊岁数都很小,排在最末,也无争议,其中种谊连战场也没有上过,不知道怎么排上的。狄青与杨文广排在前俩位也无争议。外加原来的天武都虞候周美,石坚同样也很看中。但还有一个人,那就是宋明月,别看他勇武,如果让石坚来排,也在挪到很后面,打仗如果单靠力气大,那他都不敢上战场了。在这些人中,丁杪也排在很后。实际不能这么排,丁杪沉默寡言,可行军稳重,是一员智将。(种家四将,折家三将,朱家二将,石家二将,杨文广,一个历史上就很勇敢的周美,狄青、风中卿、马如龙、秦轩、宋明月,大家把这十八人座次排一下)

石坚发现了问题,他也许同样也发现了问题,因此将花家这个姑娘带走,怕她加害石坚的几位妻妾。因为现在天理教已经图穷匕现。但不知道这次回来发生了什么事,让他恼怒才将这个花家姑娘击杀。

这时候丁圃才缓过一口气,将刚刚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。原来上午这个丁夫人说她家来了一个亲戚,是她的一个表姐,还有她弟弟花鼐也来到他家看望丁夫人。既然亲戚来了,那么就欢迎吧。丁圃的老婆就上街买菜。丁杪对他婆娘就说,你也不能让我老妈一个人上街。于是他婆娘与她这个表姐就陪着丁圃老婆上街,然后回来后,丁杪与他老婆,也就是那个花姑娘在房间里发生争执。

丁圃老婆在厨房里做饭,没有听见,丁圃就跑进去劝架。谁知道那个花姑娘的表姐看到他来了,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刀,架上丁圃的脖子上。然后对丁杪喊,不要过来。

这时候丁圃才看到丁杪将他的婆娘扭在地上。丁圃还问:“这是怎么回事?”

那个表姐对丁杪说:“将她放了。”

也就是让丁杪将他老婆放了。

丁杪将他老婆放了,两个少妇架住丁圃往外面跑。丁圃还在问:“这是怎么回事?”

丁杪就说道:“她们都是天理教的人,想要毒害石大人一家。”

丁圃还不相信。其实当时丁杪一心想娶这个花姑娘,丁圃还在反对。虽然这个花姑娘似乎也不错,但有那个出身,毕竟不好,现在两个儿子都是朝廷命官,什么样人家的小姐娶不到。后来这位花姑娘几年肚子都没有动静,丁圃更不乐意。但好在这个花姑娘低眉顺眼的,也就隐忍没有发作。

老丁圃就明白了,这个邪教拿石坚没有办法,于是就想方设法在石坚亲人中布下一张大网,关健时收网。那个贺姑娘幡然悔悟,可是这个花姑娘却象一条毒蛇一样,最后在石坚将要出征江南,来最后一击。可是他弄不明白了,石坚的饭菜检查得很严格,都拿银针试过,才端上来,不要说她已经离开石府,就是没有离开,她如何下毒?

但不能让她们用刀这样架着。最后有可能因为自己,她们都能逃出去。老丁圃正发着愁,他看到了院里有一块石锁,于是假装不小心,退后一步,一个趑趄,向旁边跌去。

她们毕竟都是女人,还没有反应过来。丁杪已经乘着这机会,一个大步,上前一刀将那个少妇劈死,这个花姑娘还想负隅顽抗,想弯腰捡兵器,再次被丁杪劈死。这时候算起来也是石坚的学生花鼐,他一看不好,跑了出去,到开封府告状了。

他说不管她们是什么人,你是朝廷命官,在你父亲脱险的情况下,就不应当将她们杀死。也不能说得不对,以丁杪的身手,当时丁圃跌到地上,等到她们伤到丁圃之前,完全可以将这两个女人制伏。

石坚听后明白了,这是丁杪伤了心了。可以说丁杪对这位花家姑娘寄了很深的感情。不要说丁圃,就是自己当时也对此事反对。因为那时他有一种直觉,这位花姑娘身上有一种阴气,就是象耶律焘蓉一样。当然耶律焘蓉身上没有阴邪的味道,但第一次接近石坚有所图谋的,不能公开身份,才让石坚那样的感觉。后来公开了身份,反而也给石坚一些明朗的映像。

石坚听了事情的经过,很生气。

别看石坚与丁杪的话不多,可感情深厚。一是岁数仿佛,二是自小他就在自己家中长大,连他所学的军事知识,也都是自己悉心指教的。那可是亦弟亦徒的关系。

他说道:“伯父,你且回去,我保证丁杪不会出任何一点事情。”

然后冷着脸就来到了开封府衙,还别说,程琳正准备派人向他汇报。如果是一般的人,丁杪杀掉了,就是石坚也保不住。这与在战场上是两回事,战场上杀的敌人越多越好,可不在战场上杀一个人也是死罪。

但丁杪杀的是天理教的邪教徒,而且她们还想毒害石坚一家,还劫持了丁杪的父亲。可最后丁杪在能将她们生擒活捉的情况下,把她杀了,按现在的话说这叫防卫过当。按宋律来说,这也叫有意杀人,可以从轻罚落,可想不处罚那是不可能的。

石坚也没有多话,他直接对程琳说:“程大人,这个案子让本官来审吧。”

这也不合手续,要么转到大理寺去审,就是石坚是宰相,只能过问,不能主审,除非皇上下旨命令。

可是程琳一抬头,他看到石坚的一双眼睛,不敢说话了。因为他看到石坚一双眼睛闪着血意,全身冷凛,就象一头远古洪荒野兽站在哪里一样,全身散发出冰冷的杀意。

任谁都会恼火。为了自己的私利,将这个太平盛世搅得一团糟,还不知道多少人家家破人亡,而且自己也被他们一次次光顾,贺媛至今下落不明,这回又出了丁杪杀妻的事。

程琳心想,我还是避风头吧。

石坚看了一下丁杪,没有受拷打,这是程琳照顾了,那个书呆子花鼐还跪在地上喊不公平。

石坚没有理他,只是对丁杪说,这是怎么一回事。得要弄清楚,下毒那么好下的?

丁杪受了这个刺激,显然精神不太好,他有些萎靡不振地说了事情的经过。原来果如石坚所想,丁杪也对他老婆产生怀疑。不过有些似信非信的。不过他城府深,没有说,更没有将这个怀疑挂在脸上。后来他到了京城后,没有多久,接到折惟忠向朝廷的请求,支援隆德府。但这段时间,这个花姑娘老往石家钻。

这更加让丁杪担心。别看赵蓉聪明,可如果她不知道,而他这个婆娘真是那样的人,这陪在身边那么长时间都没有让人发觉,这份机心很深,他怕出事。带到隆德府了。

谁知道她刚回来,又要准备晚上拜访石坚家。拜访就拜访吧。可突然冒出一个表姐来。似乎这几年就没有听过她有这么一个表姐,丁杪就起了疑心。他故意将她们支走。当然花鼐这个书呆子好打发,随便找几本书给他就行了。然后丁杪就在她们的行李里翻找。最后找出一大包白粉。

这时候验毒的方法很不科学,用一根银针往下一插就行了。在宋慈《洗冤录》里就有这个祥细的记载。其实这种方法很不科学,有的物品并不含毒,但却含许多硫,比如鸡蛋黄,银针插进去也会变黑。相反,有些是很毒的物品,但却不含硫,比如毒蕈、亚硝酸盐、农药、毒鼠药、氰化物等,银针与它们接触,也不会出现黑色反应。为什么古人一用就是一千多年,那是因为古代最常用的毒药是砒霜,而当时生产工艺水平低下,提炼出的砒霜往往都含有少量硫和硫化物等杂质。在用银针等检验时,由于这些杂质的作用,可以使银针变黑,从而提示可能有砒霜中毒。象石坚前世生产的砒霜,纯度高了,也就别想验了。

如果是一般人看到银针正常,也就放过去了。可是丁杪跟在石坚后面多年,也学到许多知识。他看着这一大包白粉状东西,就感到不放心。于是他又找来一块肉,将这白粉放在肉上面,将他家养的小猫抱来,喂它吃了。前面还没有吃完,后面这小猫就翘尾巴了。丁杪感到一阵恶寒。

这一大包白粉,要是让她放进石家厨房里,不但石坚一家,连带着契丹皇帝,那个后果不堪设想。契丹皇帝毒死,契丹不拼命?而朝中没有了石坚,这宋朝再次内外夹攻,局面将会继续恶化,而且有可能远胜从前。

丁杪没有作声。他等到他妻子回来后,开始责问。不承认,我怎么知道是从哪里得来的?两个妇人都不承认,丁杪就要把她们捆绑起来,然后准备向石坚请教,这事幸好发现及时,否则弄大了,可不是小事。这时候正好丁圃进来,于是那个什么表姐的,抄起了丁杪放在床边的刀,准备用丁圃要胁丁杪,逃跑。

石坚听了,看着那包白粉也是一阵恶寒,现在自己家中所有食物是用银针查试的。这一放,全家老小一开饭还有命在么?不用说,这是天理教生产的新式毒药,或者是两湾大陆那个巫师做出来的。

这时那个书呆子花鼐还在底下叫嚣:“石大人,他自己也说了,我姐姐也没有说是她带来的毒药。也许是旁人塞进去,陷害她的。或者就是你,看到我姐姐生不下儿子,嫌弃了,才唱出这出戏的。石大人,请你为民作主。”

笑话,丁杪是这种人?

石坚走了下来,他冷笑道:“你看了那么多书,看到哪里去了?如果不是她们做贼心虚,何必拿着丁伯父做人质,而来逃跑?”

说着,两个大耳光抽下去!

抽得那个狠,连两旁站着的衙役们都打了一个冷战。

不说话了,这个花鼐嘴一张,一口鲜血吐出来,还连带着掉下来几个大牙。

石坚这是气愤。丁杪对这个花姑娘,那可是用心良苦,是人还有三分良心。最后害自己不成,还要想杀死丁圃,这个良心让狗吃了?还有这个花鼐,自己更是将他带回来,放在他学生中一起学习知识,拿着朝廷的俸禄,实际上还是一个书呆子,一点用也没有,他的学生们多次向他反应。自己看在丁杪的面子上,一直隐忍不发。

抽完了,石坚说道:“程大人,这案子可以定下来了。其实在我来到上海港时,就发觉到这位花姑娘是邪教的人,所以前去河间府,我连丁将军都没有带上,更连行踪都没有告诉他。如果不是丁将军机灵,过早地发现,程大人,这包东西往我家一放,你想想后果吧。而且别人来我家还怀疑,她做过我家的下人,来串个门的什么,放起来还很容易。好东西啊,银什都验不出来,本官家中还真是用银针验毒的。”

程琳吓得抽了一个摆子,如果这一放,石家满门灭口,其中有一个皇帝,三个公主,一个宰相,两位亲王。他干脆一头跳进汴河不上来了。

石坚这才对丁杪说道:“跟我走吧,这次你不但无罪,反而立了大功。”

人带走了。还拿着半包毒药,其实石坚这是生气了,丁杪杀人证据确凿,可是这位花姑娘是不是天理教的人,是不是想杀石坚,还没有证据。但石坚的话,没有人敢不相信,当然也不可能等到石坚一家全部朝天,才定这位花姑娘的罪,到那时首先皇上得要定程琳的罪了。

不过石坚回到家中,他立即下令,首先以后所有食物,都让家中那几条小猫来试一下。至于他家看门的那几头藏獒舍不得让它们试毒。

然后找来辽兴宗,将这事儿一说。那意思你还得抓紧时间走吧,呆在我家你都有危险。还有,也告诉他,你找的好盟友。现在连你也害。

辽兴宗还不相信,石坚捉来一只活鸡,塞了一点点白粉进去,前面还没有到胃里,后面就死翘翘了。这还是现在的科技不发达,如有的毒药是慢性毒药,就是当场用畜牲试也试不出来。还有的是复合性毒药,就是单种毒药没有毒性,可配上其他的食物马上就成了巨毒。

因此连石坚也开始紧张起来。

辽兴宗看了那只死鸡,他的脸色也变得象一只死鸡一样。过了半天才说:“朕这就走。”

这也好,不然他在石坚家中还呆上瘾了,天天在京城逛荡,让所有开封府的衙役与禁兵都在提心吊胆。实际上他也没有这么贪恋京城的繁华,在等耶律焘蓉呢。

不过来也没有那么好来,走也没有那么好走,还要举行盛大的仪式。没有三两天是走不了的。

第二天,石坚上早朝,但没有想到这个花鼐不甘心,告到大理寺去了。于是一个姓蔺的言官就用此事弹劾石坚。还理直气壮地问石坚:“石大人,你所说做人要公正,在没有证据下,击杀两人,难道还是无罪释放。”

不过说完后,他就后悔了,虽然平时与石坚很不对头,但考虑到弹劾石坚的人多了,象鲁宗道,蔡齐都弹劾过石坚,也没有看到过石坚生气。但现在他看到石坚眼里还红红的,这一次石坚可真怒了,这是想灭他家满门,能不怒吗?

石坚说道:“很好,讲证据吧?或者天理教是一群人吧?行,本官现在正缺少一个到叛乱的地方,对叛党劝降的人。你代替本官把这个职务办好,建立一个鹂食其的功勋。放心,本官不是韩信,等你回来再出兵。”

对啊,现在人家都将毒药准备好了,随时进石府下毒了,还与这些人讲证据,讲仁义。得,你去与他们谈判吧,与他们讲仁义吧,让他们投降,这样会少死许多人。

这个蔺大人一听双腿就软了,去和李织劝降,他还想多活几年。

石坚转向赵祯与帘后的刘娥说道:“太后,圣上,既然蔺大人前去,请下旨。否则有这样的忠臣不下旨让他前往,臣寒心。”

寒个头,这意思是说,如果你们不下这道旨,反过来臣寒心。逼迫刘娥与赵祯下旨。

这个蔺大人一听两条腿坠啊坠的,瘫在地上,软软地说:“石大人,这是诬蔑,我什么时候说过在去谈判,这是你说的。”

“是不是很怕死?!”石坚猛地一脱官服,露出上身,这些年东奔西杀,他多次冲锋在前,身上也有伤,还看到好多伤痕在,特别胁下那道伤根本就没有好,还有血丝冒出来。石坚说道:“如果说死,我都死了多少回!眉头都没皱一下。是不是你的命比我金贵?现在人家都想灭我满门了,你还正直地站出来挑剔,今天告诉你,不去也得去。”

说明了,人家灭我满门,幸好丁杪发现及时,你还叽叽歪歪的,这是想本官全家死,这时候我不整你,整谁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