云沛说道:“这种事情居然交给自己的孙女婿去办,张老大人就这么有把握事情一定能成?”
显煜微微摇了摇头,道:“那一脉向来便不如何受宠,否则以张老大人的为官之道,怎么会让自己的孙女婿去做那得罪人的御史?”
“姚巢愿意接下这个任务,恐怕也是存了拼一把的心思。倘若这次成了,那他在张老大人心中的印象和地位,必会有所提升。”
云沛抬起手,用食指蹭了蹭眼尾的小痣,神色冷淡地道:“那他可要失望了。”
“没那么容易。”显煜继续道:“这个姚巢,当年也是从宛南考上来的。”
又是宛南,云沛和谢维岳对视一眼,双双皱了眉。
云沛问道:“什么时候的事?”
显煜立刻就明白她真正想问的是什么,但也不好直说,便答道:“少说也有近十年了。”
通载帝今年才三十九岁,继位到现在也没有两个十年,他身边的两大亲信居然都勾结在一起十年了。
云沛道:“一个是逍遥自在的闲散王爷,一个是滑不溜手的当朝宰辅,谁能想到这二人,竟暗藏了这般心思。”
谢维岳说道:“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,无论结果如何,朝堂上都免不了一场清洗。”
显煜的眼神里满是冷峻之色,“可不管怎么说,他们都不该勾结外敌,挑起战事!这么多年来,我大幽与秀作经历了那么多次的战争,早已势同水火、不共戴天!他们这么做,既是不将百姓的性命当回事,更是忘了国仇家恨,与我朝之敌沆瀣一气!”
谢维岳沉声道:“安阳王他们能够与秀作合作,必然是许给了对方足够有利的条件。而秀作这么多年,一直对大幽边境的八座城池虎视眈眈。安阳王和左相,身为朝廷要臣,更不可能不清楚,无论秀作最开始提出的是怎样的条件,他们最终的目标,必定是我朝的领地。”
可即便如此,安阳王和左相依然选择了与秀作合作。
他们之所以这么做,还是因为大幽的军队始终掌握在皇帝的手里。即便是谢维岳统领的谢家军,谢维岳想要调遣,也须有皇帝的旨意才行,否则便是谋逆。
安阳王在自己封地周围大肆敛财,必然是为了囤积自己的兵力。然而就算大幽的军队再松懈,他所囤积的那点兵力,还是不足以与之抗衡。所以,他除了找外力合作,没有别的办法。
那么,找谁合作呢?
倘若是在大幽找,那么最佳的选择,当然是谢家。尤其在谢老国公战死后,整个裕国公府就只剩下一个毛头小子谢维岳。
一个他们眼里的“小孩子”,手底下有那么多精兵强将,军中又有裕国公府世代积攒的威望。想必当时的谢维岳,在安阳王和左相眼里,就是一块肥美诱人、令人垂涎不已的东坡肉。
不过,从谢维岳的反应来看,安阳王他们当年应该是没有找过谢维岳的。至于其中的原因,如今谁也说不清楚。或许是因为当年战事吃紧,他们还没来得及找到机会开口,谢维岳就上了战场。等他归来之时,已然不再是他们能够随意拿捏的“肥肉”了。
大幽其他的武将,也不是不能考虑。只是那些人和兵,与谢家相比,方方面面都实在逊色。而且即便拉拢了他们,最终还是需要解决谢维岳。
裕国公府,实在是他们谋逆路上一道最大的障碍,尤其是谢维岳和云沛结亲之后,这个情况更是雪上加霜。
云沛看了看一脸凝重的谢维岳,忍不住替他感到委屈。此人一边被乱臣贼子视作眼中钉,一边又遭到皇帝的猜疑,可谓怎么做都是错,两边都不讨好。
真是天要亡谢家啊!
世家大族总有兴衰起伏,从国公府的祠堂便可以看出,谢家一族到现在,已经辉煌了许久。只是,大族之衰落,若是因为家族关系盘根错节、家风混乱,或是子弟庸碌无能倒也罢了。偏偏谢维岳可称不世出的天才,却只因帝王的疑心,上辈子被害得那么惨,实在是令人不甘。
这时,显煜忽然说道:“眼下,我们还是要尽快找到证据,将卢将军救出才行。”
云沛却并不赞同:“没用的。”
“为何?”显煜皱眉看向她。
云沛道:“无论我们找到什么证据,安阳王他们都会全力阻止卢将军出狱。就算阻挡不了,也难保他们不会来一招釜底抽薪。”
“卢将军现在可还在天牢呢,”云沛紧紧盯着显煜,眼中的意味不言而喻:“还请太子派人保护好他的安全。”
“这是自然。”显煜脸色一肃,忙应道。“可是眼下最重要的是边关的战事,若是没有卢将军,难道要裕国公亲去吗?但若是庄昆坊趁机生事,那便无人能够压制他们了。”
云沛与谢维岳对视一眼,然后深吸了口气,说道:“说到这件事,我们倒是有个法子,只是需要太子帮个小忙。”
显煜毫不犹豫地道:“你说。”
然而云沛没说,谢维岳也没说。他只是沉默地站起身来,走到房门前,将大门打开。
动作流畅干脆,倒是一点关子都不卖。
这就苦了显煜了,他没有一点心里准备,就看到了门外站着的人。
“这……”显煜惊得一时连话都说不出了。
说实话,多年未见谢维晟,显煜甚至没能第一时间就将门外站着的人,与谢维晟这个名字联系到一起去。然而,已死之人时隔多年,忽然出现在自己的眼前,身体的本能,还是让显煜身上的汗毛都瞬间立了起来。
自小的礼仪约束,让显煜倒是不至于被吓得失态,但他还是瞪着眼睛愣了半晌,而后才不确定地问:“谢……谢维晟?”
谢维晟迈步跨过门槛,十分正式地给显煜行了个礼:“谢维晟拜见太子!”
“……”显煜咽了口口水,赶忙道:“快快,快起来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