杜心琼目光冰冷地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,往昔浓烈而绵长的爱意就如同被狂风吹散的云烟一般,早已荡然无存。此刻她的神色里除了冷漠,再无其他任何情绪。
计才良见她依旧不为所动,顿时难以遏制心中的慌乱,他忙又说道:“心琼,求求你了!我真的不能没有你和孩子们啊!”
“你给我一次机会!再给我一次机会!”他一边声泪俱下地喊着,一边赌咒发誓道:“我对天发誓,倘若我日后再犯,定叫我天打雷劈,不得好死!”
他的模样看起来无比虔诚,又是那么的卑微。可除了他,所有人都知道,他的誓言,早已没有任何信誉可言。在其他人的眼里,他不过是在做一场丑态百出的表演罢了。
杜心琼冷冷地看着他演完了这场戏,到最后,她居然牵起了嘴角,露出了一抹在她的脸上从未出现过的冷笑。
计才良脸色一白,双手不自觉地握紧。他的牙关咬得死紧,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。可忍了又忍,最终还是脱口而出:“杜心琼!没想到你是如此冷血无情!”
“你家大哥哥平日里是如何待你的?你都忘了吗?你只想着让你爹娘为你撑腰,想着借用杜家的势力将我压得永无翻身之日,可你有没有想过,你这样做,你大哥哥会如何?整个杜家又会如何?”
“你借刀杀人,又将杜家这把刀弃之如敝履。真是可笑,杜家这么多年就是养条狗,也会比你更懂得顾全家族荣辱!”
“我把这句话还给你,计才良。”杜心琼毫无波澜地说道:“杜家这么多年,就算是养条狗,也会比你更懂得知恩图报。”
说罢,她不再理会计才良,转头向褚嬷嬷使了个眼色,示意她取出文书。
褚嬷嬷从托盘中拿起了两张纸,只见那两份文书相同的位置上,都分别印着一点浓烈的红。
杜心琼面无表情地说道:“这是和离书,你将手印按下吧。”
计才良闻言,猛然瞪大了眼睛,像是不敢相信似的大吼起来:“和离?你想跟我和离?”
“杜心琼,我话还没说完呢!你就这样急不可耐地要与我和离了吗?那我们之间的这笔账该怎么算?”
杜心琼淡淡地回应道:“我们之间,还有什么账,自有官府替我们算清楚,无需你再为此费心了。”
见杜心琼还是无动于衷,计才良狠狠一咬牙,不得不再退了一步:“和离,好。我可以跟你和离,甚至也可以同意你把孩子一并带走。”
“只是,和离之事,绝对不可闹大!”计才良提高了声音:“你们必须答应我,关于我家族人的那件事,就此埋藏在各自的心底,此生都莫要再提及!”
“你是为什么会认为,你还有资格和我们谈条件?”年轻的国公夫人不知何时起了身,她动作轻柔地握住了姨母的胳膊,轻轻将她拉到了自己的身后。
她站在那里,自上而下地打量着计才良。她的眼神并不像杜心琼那么冰冷,若是将二人进行对比的话,杜心琼的眼神是人类在看臭虫,而国公夫人的眼神,则像是一只猫在看着一只老鼠。
那眼神里分明就是在说,先尽情玩弄一番,等玩够了,再杀死自己的猎物!
计才良的额头铺满了细细密密的冷汗,后背的汗毛根根竖起。
云沛盯着他问道:“我问你,你到底要不要乖乖和离?”
“除非我得到我想要的承诺,否则你们休想!”计才良恶声恶气地道:“你们威胁我,还想让我答应和离?”
“我——噗!”计才良本想啐一口,结果被谢同眼疾手快地把脸给推到了一边,以至于他的声音都变了调。
计才良愤恨地瞪他一眼,又继续说道:“哼,你们也就只能用这种手段来折磨我了!”
“和离?做梦!就算是闹上衙门,我也要让满晏州,好好看看你们杜家的德行!到时候,看看谁更怕丢人?”
云沛的眼神渐渐冷了下来,就像是一只耐心极差的猫,懒洋洋地说道:“我就说不该让他说话的,废话这么多。”
她转身回到了座位上,吩咐道:“谢同,交给你了。”
“是。”
预感到这个谢同又要有动作了,计才良本能地想逃。然而他一个连农活都没做过的文弱书生,又怎么能够从谢同的手下逃脱呢?
谢同只是微微动了动脚,便精准地踩在了计才良小腿上的一处筋脉之上,叫他瞬间就动弹不得。
这时,他听见谢同带着不满的情绪说道:“什么叫‘这种手段’?计大人,你这是瞧不起我的本事?”
说罢,只见谢同伸出一只手,抓住计才良的左臂,另一只手同时掰起了他的手指。
“悠着点儿,别真弄伤了。”云沛在一旁叮嘱着。
“夫人放心。”谢同回了话,抓住计才良胳膊的那只手稍稍动了动。
下一瞬,计才良忽然就感觉到左边半边身体猛地一麻。别说手上抗衡谢同的力气登时消散,就是他整个人都立刻身形不稳,差点栽倒在地上。
谢同当然是不可能好心帮他稳住身形的,他在乎的,只有计才良的左手拇指。于是,他便趁着这个机会,拎着计才良的手指按到了印朱里,随后又稳稳当当地,按在了褚嬷嬷摊开的那两张和离书上。
事情办完,谢同立刻就抛开了手里的胳膊,任由计才良笨重地栽倒在地上。
整个流程流畅利落,不过在短短须臾之间便完成了。
计才良怒吼道:“我是被逼的!这和离书做不得数!”
然而,并没有人理会他。
这边,褚嬷嬷双手端着那两份和离书,目光定定地看了许久。她的眼睛里渐渐浮起泪花,又像是生怕自己的眼泪会氤花了这上面的字,她赶紧将文书叠好,小心地放回了托盘里。
而那边,云沛又开了口,对着计才良说道:“现在,咱们来说点别的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