看他神色，霁王太妃些许沉默之后。
“母妃也不是逼你们要孩子，只是你们如今已有四个月了，难免会想一想。”她说道：“你放心，阿音这孩子，母妃不会叫太医去给她看的。”
管好自个儿子就不错了，哪能要求别人的女儿，没得叫人寒了心。
段渐离笑了。
他后退两步，拱手笑道：“儿子，谢母妃。”
等人离开，净月姑姑进去。
“娘娘，也才四个月，不急。”她笑说道：“王妃的长嫂，也是今年才怀上。”
那倒是。
霁王太妃笑说道：“平素里总说随缘，到了这时候就着急了。”
急着想做祖母了。
离宫的马车里。
张汐音端坐着，微微垂眸不知在想什么。
段渐离看着她，直勾勾的。
视线如火追随，叫人无法忽略。
“母妃疑心我无法生孩子。”段渐离突然说道。
张汐音惊得抬头，看着段渐离认真的表情，突然就笑了。
“你笑什么？”段渐离问道，也不由勾起了嘴角。
“男人怎生得了孩子？”张汐音抬手掩面，笑容越发的大了。
段渐离愣了一愣，也回过神来，也跟着笑得越发大。
不过，这事情到底是要说开。
段渐离省得眼前的女子是个在商场上雷厉风行，在情场上踌躇不前的。
若是叫她误会，感情只怕越难存进。
他起身坐到边上，伸手把人抱住。
“王爷。”
张汐音惊得要躲，看了看四周：“这是在外面。”
“马车里，没人看见。”段渐离说道。
他手上不松，还把张汐音的脸往自己的怀里摁。
张汐音只能靠下去。
“阿音，孩子的事，别多想。”他说道：“有了便是我们有儿女福气，若是没有，也不着急的。”
张汐音抬起头来。
“王爷，您不急着要孩子吗？”她问道。
段渐离已二十四了，二十四的年纪，别人家的孩子都上书塾了。
段渐离笑说道：“不急。”
当真不急吗？
二十四啊，不是十四。
段渐离笑容更大了。
他双手捧着张汐音的脸，很是认真无比的说道：“我说不急，便是真的不急，阿音，我不跟你说假话谎话哄你。”
张汐音怔怔片刻后，勾着唇笑了。
“嗯。”
——
之后的日子，张汐音和段渐离如常教导段暄晟，也不怎么出王府了。
段暄晟性格倒是变化很大，出城一趟几日时间，又沉稳了许多，时时认真的模样像个小大人，叫人看了莞尔。
段暄晟却说道：“我这是懂事了。”
“好好好，你懂事。”温贵妃笑说道。
对儿子的变化甚是满意，只觉得当初让霁王和霁王妃教导是多么明智的选择。
时间转眼流逝，很快就十月了。
休养了一个多月，李皇后的伤势已经好了大半。
她如常在正阳宫中养伤。
德妃时常来陪她说话，看她神色总是蔫蔫，知道她是难过国舅爷问斩时日在即。
“娘娘，该去求陛下才是。”德妃说道。
“求什么，既是犯了这样大的错，便是他们……应该补偿的。”李皇后说道：“那些死去的人又何其无辜。”
德妃听得很是感动又心疼，说道：“娘娘大义。”
然而，李皇后却是伏案拭泪不断。
吉嬷嬷上前说道：“德妃娘娘，您先回去吧。”
德妃起身施礼。
离开正阳宫时，她听着里面嚎啕哭声，终是一咬牙一跺脚，往长盛宫去了。
——
“陛下，德妃娘娘跪在殿外，想请陛下宽宏，撤去李国舅府问斩一案，改为流放。”
方凌盛站在书案下说道。
誉泓帝拿着笔在奏章上写了字，随后摆到一旁。
“让她跪着。”
李皇后自己都不敢来的事儿，她倒是来冒这个头，真是个蠢货。
被人当枪使了都不知道。
芷漱宫里。
“她哪里是个聪明的，这宫中多少人总是明面上受了皇后的恩惠善待，可背地里又有几个真的不明白的？”贤妃低声说道。
惠妃低着头在绣帕子，不说话。
温贵妃说道：“她会明白的。”
这宫中嫔妃数量都有规制的，人数从未少过。
为何皇子公主却总是那么少，各宫的妃嫔们怀了要么生不出来就没了，要么便是生下来养不大，总会夭折。
自然是因为，有人不想皇帝子嗣多啊。
温贵妃之所以能养着段暄钰到这么大，不过是因为攀上了霁王太妃，有霁王太妃暗中帮助罢了。
惠妃绣花的手一顿，低声道：“这一次，也叫她尝尝失去至亲之痛。”
李皇后和李国舅一直兄妹情深，是楚国夫人不能比的。
李国舅问斩，她内心应该很煎熬吧。
想想都很痛快呢。
贤妃和温贵妃听着，没说什么。
惠妃娘娘是跟李皇后同一批入宫的妃子，惠妃生下的长公主养得半大不小的，却失足落马而死。
可只是意外那么简单吗？
自然不是。
宫外。
昌楼里。
花娘子正在检查武器。
刑部地牢入道狭窄，深入地下牢房的通道窄小得只能走两个人，那等地方要救人本就不易。
但在外面就不同的，天高地阔的，才好施救。
这是她们最后的机会了，若是救不到人，她们还能不能活都难说。
“叫他们都准备好。”花娘子低声说道。
“早便做好了准备，刑场周围都是自己人，城门口的守城卫也打点好了。”
到时候，城门是不会那么快关上的。
他们有机会出城，只要出了城，就没有人能抓得住他们了。
十月初七，最后的机会。
——
“明天就要初七了啊。”
李皇后拿着火捻子，将面前的蜡烛点燃，一支，两支，三支……
大片的蜡烛将整个佛堂都照得极其明亮。
李皇后将最后一根蜡烛点燃，随后将火捻子放回桌上，她走过去，提裙跪下双手合十。
“大慈大悲的观音菩萨，您救苦救难，一定会保佑明日事成的对吗？”
火光莹莹，李皇后念着佛经。
刑部大牢里，李国舅府的男丁们都关在最里面，九曲十八弯的地牢，牢门被手抓着摇晃，哐当作响。
“父亲大人，我不想死，父亲大人。”
旁边的牢房里，几个庶子跪求说道。
“父亲大人，也救救我吧，我也是您的儿子啊……”
“父亲大人，您一定会救我们的对吗？”
几个庶子求问的目光中，李国舅点头，说道：“当然不会，明日刑场上自然会有人来救我们，只要我们齐心协力往外逃，就能活下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