蔡俊抱着花盆走向外面的院子。他刚刚打开院门,就看见白雪正蹲在台阶旁的墙根下,她似乎在看蚂蚁搬家,听见开门声,猛地站起来,紧张兮兮地瞪着蔡俊,戒备道:“你要干嘛!”
“白雪姑娘,我有件事情要请教您。”蔡俊笑着朝白雪鞠躬道:“能不能麻烦你告诉我怎么从这里出去。”
白雪狐疑的打量了蔡俊好一会儿,才慢悠悠地答道:“这里没有路。”
“嗯?”
“这座宅邸是我们家的。”白雪骄傲道:“只有我们一家人才能进来。”
蔡俊挠了挠脑袋,看着这座陌生的院落:“那我怎么从这里出去?”
“我不告诉你。”白雪撇过头,哼唧道:“谁让你偷跑进来的?”她顿了顿,忽然想到了什么,露出灿烂的笑脸:“你可以求我啊,我可以带你出去哟~”
太玄跟在她身后,看着她娇俏的背影,忍不住笑了笑:“谢谢你愿意告诉我。我会努力修炼,早日成功渡劫的。”
蔡俊看了他一眼,欲言又止。
他不知道应不应该把这件事情告诉他。
太玄和其他妖魂不一样。太玄没有妖魂记忆,不知道妖魂的痛苦。他也没有经历过吸血鬼的悲伤,因此他无法感同身受。如果他真的服下了那枚丹药,必然会导致自己承受不住而暴毙,甚至可能直接灰飞烟灭。他这样做,等于是把自己置之死地。蔡俊很清楚这一点,可是他却没有勇气拒绝他。
“唉……”蔡俊低低叹息了一声,抬脚向院子中间那块大石走去,他伸手摸摸那块黑色的岩石,喃喃道:“我们的祖训说,只要有人拿到这块黑石头就可以从这里离开,但是这块石头究竟是什么?”
太玄凑近了观察了一阵,皱眉:“这块石头好像是从山上挖掘下来的,上面布满裂痕,应该没有什么特别之处。”他看了一眼四周的环境:“不过这座宅邸确实有些奇怪,我感觉到空气里有浓郁的煞气。”他看着蔡俊:“你能带我去其他地方看看吗?”
“当然可以。”蔡俊欣然道,转念想了想,叮嘱道:“你小心点哦!这里很危险的!”
“嗯,我明白。”
蔡俊在前面领路,太玄在身后亦步亦趋地跟着,两个人绕过一片树林后,终于来到了另一座宅邸。这座宅邸看上去更加精致漂亮,门口有一条鹅卵石铺成的小径,通往远处的亭台楼阁,小径两侧种植着绿油油的藤蔓和翠玉般的灌木。小径两侧挂着铃铛,随风轻轻摇晃,仿佛是天籁之音。
太玄跟着蔡俊沿着小径走了一段距离,终于在一座高耸的牌坊下停下了脚步。
“这里就是我家的祠堂了。”蔡俊指着牌坊:“这里有个机关,按下去就能进去。”他说:“你跟我来,我带你进去看看。”
太玄迟疑片刻:“好。”
太玄跟在蔡俊后面,顺着青石板铺成的蜿蜒小径走过去,最后停在了祠堂门口。蔡俊掏出钥匙,扭开朱漆铜锁,推开祠堂厚重的木门,太玄闻到一股扑鼻的香味,不由自主的吞咽了几下口水,他强压下心底的渴望,跟随蔡俊迈进祠堂里。
祠堂里弥漫着一层淡淡的雾霭,雾霭深处,供奉着一尊巨大的塑像。
那是一尊穿戴华贵的金甲将领。他腰悬宝剑,目光炯炯有神。他手持弓箭,威风凛凛地站在庭院之中,身形笔直。
太玄认得这座雕像,那是他的父亲太阳王的神像。
他看着这尊栩栩如生的雕像,不禁怔了怔。
“这就是我家的祠堂。”蔡俊指着这尊雕像道:“这是我父亲太阳王的雕像。”
太玄沉默半晌,问:“这是什么时候建起来的?”
蔡俊笑嘻嘻道:“就在五百年前。”
太玄愣住了,他想了想:“五百年前……不就是我刚出现的那年么?”
“你也知道呀?”蔡俊惊讶极了:“我还以为你不记得呢。”
太玄苦笑:“我确实不记得了。”
“不过我父母在世的时候总是喜欢提及你的父亲。”蔡俊说:“他们很喜欢你。”
太玄点点头,他对于自己父母并没有多少印象,除了偶尔听父母提起自己的兄弟姊妹外,似乎再没有其他人了。他不由得有些羡慕:“我父母对我很好吧?”
蔡俊道:“当然啦。他们每次见到你都很高兴。”
太玄微微颔首,心底浮现出淡淡的暖意,他对于自己的父母还保留着一份憧憬。
“走吧,进屋去。”蔡俊拉着太玄往里面走。太玄一直盯着这扇门,心脏砰砰跳,突然想到了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猜测。
蔡俊带着太玄走进祠堂,打开灯火,房间里立即变得敞亮起来。他从架子上取下一盏古旧的壁炉,把火焰引燃。
蔡俊看着壁炉中的熊熊烈火,忽然叹息一声。
“怎么了?”太玄问道。
蔡俊摇摇头:“没什么。”他抬手揉了揉眼睛,似乎有泪花闪烁:“真是奇怪,我竟然觉得很温暖……这里虽然阴冷,可我却莫名地想哭。”
太玄看了看蔡俊,又看向墙上挂着的照片。
“你看我父亲,”蔡俊指着照片中的中年男子说,他脸色红润,看上去非常健康:“他比你还年轻。”
“我父亲是二百年前才死的,我也是五百年前来到这里的。”太玄道:“这么算下来,我应该和你差不多年纪吧?”
蔡俊哈哈大笑:“那倒不一定,我今年八岁,你今年九岁,你肯定比我小。”
太玄看了看蔡俊,又看了看墙上挂着的照片,喃喃说道:“我父母也是五百年前死掉的……我和你同岁啊……我居然连自己父母长什么样都忘记了……”
他低着头,眼眶微微泛红,心情低落。
他曾经想起许多关于自己和父母的事情,他记得他父母死亡的场景:父母死在一座山谷中,尸体被埋葬于地下。他的父亲死了,他的母亲却仍在苟延残喘,她抱着他的腿痛哭流涕,哭诉他父亲的罪行,告诫他不能原谅父亲。
他的脑海中,有一幅模糊的画面。画面中是个身披铠甲、英姿飒爽的女将军,她怀中紧紧抱着一个襁褓婴孩,她满脸慈爱地望着婴孩稚嫩的小脸,眼角滚下两行清泪,口中念念有词。婴儿似乎感受到母亲强烈的悲伤情绪,张着嘴巴,咿咿呀呀。
“这就是我的父母么……”太玄心中涌现出一股酸涩,忍不住伸手抚摸照片中女子柔美的侧脸:“我竟然连父母长什么样都不记得了……”
蔡俊握住太玄的手:“别这样!逝者已矣!节哀顺变!”
太玄缓缓抽回手,低声道:“我会找回我的父母。”
太玄离开祠堂之后,蔡俊送他走了一段路,才停下脚步。蔡俊拍了拍太玄的肩膀,语重心长:“太玄,既然已经选择了成佛,你就不要执迷不悟了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太玄说:“但这是我的信仰。”
蔡俊道:“我知道你有自己的苦衷。但是成魔未必是错。”
“不论怎么说,谢谢。”太玄诚恳道。
蔡俊挥挥手:“我先走了,你早点休息。”
“等一下。”太玄叫住他。
蔡俊转头疑惑地看着他。
太玄拿出一枚戒指递给蔡俊:“这是送给你的礼物,我希望你能好好收藏。”
蔡俊一呆,旋即露出惊喜之色:“这戒指是……”
“这是我们家族的传承物品。”太玄解释说:“据说这是我父亲留下来的。因为我的缘故,它并不适合你。”
蔡俊摆摆手,坚决地拒绝了太玄的馈赠:“这么贵重的东西,你还是收回去吧。”
太玄道:“你不嫌弃我的话,就收下它吧。”
蔡俊沉默片刻后,点了点头:“谢谢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