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26章 妈妈永远爱你

挂了电话,林远看向窗外,他现在待在一家咖啡店,由于位置比较偏,周围人较少,再加上他穿着低调,没那么起眼。

他给妈妈打了电话,让她别担心,自己都很好。

宋望舒说:“阿远,难受别闷在心里。”她缓了缓才说:“你们年轻人的事我不懂,不过网上那些谣言,妈妈都不信,只相信自己的儿子。”

林远心里涌起一阵泪意,竭力保持语气平静:“你放心,我不会胡来的。”

宋望舒叹了一口气,“阿远,恺凡之前找你找得焦头烂额,你以后不能这么任性了。”

林远静静地听着,没有说话。

宋望舒接着问:“你晚上就回上海了?”

“嗯,是凌晨的飞机,机场人少一点。”

“这次身边没带工作人员吗?”

“没有。”

宋望舒嘱咐:“要好好吃饭,照顾好自己。”

“嗯。”

“不要拿别人的错误,惩罚自己。”

林远哽咽着:“我知道。”他竭力缓和情绪,“您的身体怎么样了?恢复得好吗?”

“都好,你放心!”宋望舒语气轻快。

林远稍稍松了一口,“那行,我还要去别的地方转一转,离开北京这么多年,心里很惦记。”

“不回家吗?”

林远小声说:“妈妈,等我好了,我再回来。”

“阿远——”宋望舒语气恳切,“不管你是什么样,状态好不好,你都是妈妈的儿子,妈妈永远爱你,欢迎你,等着你,记住了?”

“……记住了。”林远擦着泪水。

“好,保护好自己,晚上到了上海后给我发个消息。”

“嗯。”林远怕再说下去就要情绪失控,但屏幕还亮着,妈妈在等他挂电话,他的眼泪滴在屏幕上,指尖开始发颤。

最后,他还是强忍住不舍,轻轻点下红色图标。

林远从小在北京长大,由于爸爸的是南方人,按照爸爸老家的称呼习惯,妈妈总是叫他‘阿远’。爸爸去世以后,每次妈妈喊他‘阿远’,好像寄托了某种思念。

不知道为什么,都说爱情是吃人的家伙,进了娱乐圈,逢场作戏的更多,这个光怪陆离的圈子充满了贪婪。但是林远看着妈妈,总觉得情感可以很纯粹,甚至可以永恒。

妈妈并没有因为爸爸的离开而消极,在工作上,她待学生宽善而耐心。她是一个热爱生活的人,会织粗线袜子,把屋子里收拾得整洁而温馨,温柔而有力量,她没有沉浸在失去爸爸的痛苦里。

林远以前问过妈妈,为什么不考虑改嫁。

妈妈说,人生有很多选择,我们现在不是很好吗?

林远那时候上小学六年级,抱住妈妈,很懂事地说:“我不想让妈妈为我牺牲。”

妈妈却说:“婚姻只是人生的一个选项,它很重要,重要到能延长人的生命,能拓宽彼此的眼界,增添生命的厚重感。但万事有利有弊,糟糕的婚姻,也能将生活摧毁。妈妈认识了爸爸,感受过最真挚的爱意,见过爱情最美好的样子,很难再开始新的婚姻。”

十二岁时,林远不懂这些大道理,只是说:“我以后长大了,妈妈会孤单的。”

宋望舒笑中带泪,“你小小年纪,怎么思虑这么多?”

林远睫毛上挂着眼泪,“这不是我说的,是院子里的大狗阿黄告诉我的。阿黄以前生了好多宝宝,刚开始狗宝宝一刻也离不开妈妈,争相躲在阿黄怀里,但是随着它们长大,能够独立觅食了,它们再也不像原来跟阿黄亲昵了,有几只还跑出去了,”他搂紧了妈妈的脖子,哭得上气不接下气:“妈妈,你放心,不管发生什么,我都会陪在妈妈身边,我和妈

妈——要永远永远在一起!”

宋望舒抱紧了儿子,“阿远,这是很自然的现象,”轻拍他的手背,语气舒缓而温柔,“但是,人和小动物不一样。”

“怎么不一样?”林远抽噎着。

“人有精神世界,不管岁月如何变迁,只要信念不倒,有些东西能够不朽。”

林远擦着鼻涕问:“像妈妈和爸爸吗?”

“是啊,”宋望舒帮儿子擦拭着眼泪,她放轻了声音,“阿远,爸爸以前是个很浪漫的人,你还不知道吧,爸爸跟我求婚的时候,没有钱买戒指和鲜花,他用红墨水染红了白纸,叠了好多好多纸玫瑰。妈妈从那个时候起,就觉得这一生非爸爸不可了。”

林远环视四周,“我怎么没有看见?家里没有呀?”

宋望舒说:“那些花去陪爸爸了,”她强忍住泪水,竭力保持语气平稳:“爸爸一定会在某个地方,穿着宽大的西服,不合脚的皮鞋,手里拿着一捧纸玫瑰,守护着我们。”

“真的吗?”林远扑进妈妈怀里,难过地说不出下一句话。

“真的。”

林远一抽一抽的:“妈妈骗人,隔壁的李叔叔和阿姨天天吵架,经常为了谁洗臭袜子,谁做饭,谁洗碗吵个不停。李佳佳最怕她爸妈吵架,总是跟我一起做作业。她用了我的橡皮,我的橡皮第二天就会丢,好烦。”

宋望舒笑着说:“这很正常。”

林远吸了吸鼻子,“妈妈说的不对,你把爸爸说得那么好,我觉得像童话。”

宋望舒耐心地解释:“婚姻里有琐碎,也有浪漫,甘蔗没有两头甜,但是日子过成什么样,可以由自己决定。”她神情骄傲地看着儿子,“妈妈相信,如果爸爸还在,即使生活里会出现争吵,我们还是有信心让生活偶尔出现童话。”

林远似懂非懂,只是轻轻‘嗯’了一声。

可能是受妈妈的影响,林远在感情上也是一个很纯粹的人。他很渴望安全感,心里始终有个地方,封存着不朽的爱意。

这份封存,是他成长中的力量,受到挫折和委屈后的慰藉。

所以认识钟恺凡以后,随着心扉敞开,他对钟恺凡特别真挚。

时隔多年,经历了这么多事,林远有时候在想,可能就是自己这么理想主义,把钟恺凡也拖下水了。钟恺凡从本质上讲,是一个占有欲很强的人,最开始可能只是凭着一丝心动和好奇靠近他,久而久之,越陷越深,直至无法自拔。

想到这些暖意,林远心里好受了一点,他暗暗告诉自己,一定会越来越好的。不管外界怎么辱骂他,他不要往心里去,生命中还有其他东西值得守护。

他在咖啡店待了很久,中途还点了简餐,免得妈妈又担心他不按时吃饭。环视四周,这间咖啡店虽然不大,但看得出来店主很用心,原木色的北欧风格,卡座与卡座间有隔离,不用担心被打扰。不远处有一面书墙,摆满了各种各样的书籍。

林远在想,以后有机会,他也想开一家咖啡店。不用宾客盈门,守在城市的某个角落,开一盏灯,播放一张CD,把时光融进咖啡里慢煮。

下午三点多的时候,他准备离开了,手机屏幕上出现一个陌生的号码,来电显示地是北京。

林远的心突突直跳,这些天以来,他把自己藏在人海里,以前的号码也换了,甚至不用任何社交软件,就连八卦热搜也不敢看。

什么人还会跟他打电话?

会不会又是辱骂他,或者诅咒他即刻去死,想到这里他有点害怕。

按理说,这个号码除了安然、李萌她们知道,不会泄露出去。林远屏住呼吸,待手机震了十多下以后,才接通了电话,还没来得及说话,他听见一个苍老又熟悉的声音:“是林远吗?”

心脏开始猛跳,林远很快就意识过来了,想了想才开口:“是我,钟伯伯您好。”

钟鼎恒的声音听起来十分疲惫,“你近期有时间吗?不知是否方便喝杯茶。”

林远心里一紧,不管之前发生过什么,钟鼎恒毕竟是钟恺凡的父亲,他语气恭谨,实话实说,“我还在北京,您找我有什么事吗?”

钟鼎恒呼吸沉沉,“就是聊聊天,不会占用你很多时间。”

“不方便在电话里说吗?”林远心里还是有点不安,他见过钟鼎恒怒不可遏的样子。

钟鼎恒说:“别紧张,我只是认为见面谈更有诚意一点。”

林远沉默了片刻,半晌才说:“好。”

“行,你把地址发给我,我派人过来接你,免得你出行不便。”

“好。”

挂了电话,林远尤觉不安,他在想这个时候要不要跟钟恺凡说一下,以前钟恺凡因为他隐瞒钟伯伯找过他的事情而生气。但钟鼎恒在电话里什么都没多说,也许事情没有想象得那么糟。

还是等见完面以后,再跟钟恺凡说这件事,免得让他担心。

约莫过了一个多小时,咖啡店门口停了一辆黑色奔驰。

林远收拢思绪,把手机放进口袋,竭力保持镇定,上了那辆车。

车厢内只有司机一人,林远通过透视镜打量对方的眉眼,这个人不是肖正,也就是说钟鼎恒今天找他的事情,钟恺凡应该不知道。

一路上车厢宁静,隐隐闻见皮质座椅的膻味儿,车窗及座椅一尘不染,右手边的收纳盒里放着一副老花眼镜。

看样子,这辆车钟鼎恒经常坐,是真的有诚意。

司机看上去五十岁上下,面容严峻,看不出任何情绪。

林远胡思乱想着,没过多久,司机把车停在一家高级会所门口。服务生帮他打开车门,林远匆匆扫了一眼,心里有点紧张。

服务生在前面带路,顺着庭院往前走,穿过抄手游廊,能看见不少假山石,耳畔传来潺潺的流水声,气氛十分静谧,宅院看起来有些年月。

七拐八拐,林远停到一间茶室门口,服务生欠身站在一旁,“到了。”

门开了,扑面而来是清新的茶香,屋内窗明几净,雕花窗户有种粗粝的木质感,往右拐,林远看见茶具摆放整齐,两把官帽椅对立而放,椅身色泽圆润而漆黑。林远以前见过不少这样的道具,觉得这两把椅子很不简单。

茶香袅袅,时光沉静到了极致。

“来了?”钟鼎恒的声音从林远身后传来。